楊遠擡頭看向冬兒,滿目疑惑的問:“冬兒姑娘,你怎麼會知道我喜歡喫這些菜以前冬兒姑娘一直避着我,躲着我,今天怎麼想到來看我”
他是楊家二公子的時候,冬兒都不給他好臉色看,如今他淪爲階下囚,冬兒立刻提着飯菜來看他。
楊遠實在不相信,冬兒這個時候會對他有什麼情意
不是有情意。
兩人也沒什麼交情。
那麼她來這裏是
恨他來看他的笑話
楊遠是個聰明人。他覺得第三個可能性更大。他把嘴裏的菜嚥了下去,擡眸看向冬兒。
“冬兒姑娘,我們以前認識”
冬兒點了點頭,“當然認識”
楊遠緊緊的盯着她,然後腦海裏在一一過濾以前認識的人。過了好久,他還是沒有半點印象。
“冬兒姑娘,實在是不好意思。我想不起我們什麼時候認識”
楊遠實在是想不起來,他究竟是什麼時候認識冬兒的
在他的腦海裏,完全沒有這一號人物。
冬兒看着他,淡淡的笑了一下,隨即眸中就染上濃濃的諷刺。
楊遠覺得她的眼睛似曾相識,尤其是她此刻的眸光。
“我好像認識你。”
“我剛纔已經說了,我們本來就認識。”
“既然是這樣,那冬兒姑娘爲什麼一直避着我,躲着我”
冬兒低低一笑,道:“你說一個人爲什麼要避着一個人躲着一個人總不能是因爲她對這個人有好感吧或者是心存感激吧”
楊遠眯起眸子,緊盯着冬兒的眼睛。
冬兒也直直的回視他,嘴角溢出冷冷的笑,還有那眼神滿滿都是諷刺。
“你恨我”楊遠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
冬兒點了點頭,落落大方的承認,“沒錯,我恨你我不僅恨你,而且恨不得你死在我面前。所以,以前你對我那樣熱情,我又怎麼可能不避着你躲着你呢畢竟在我看來,你比那些蛇蠍,還要噁心。”
冬兒幫他倒了一杯酒,笑眯眯的看着他,“知道我今天爲什麼要提着你最喜歡的菜過來嗎”
楊遠看着她不說話。
冬兒又低笑了起來,好一會兒才道:“你現在都看懂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沒錯我就是過來看你笑話的,我就是過來看你多麼的落魄,看你淪落到了哪種地步如今,你已經是階下囚,三天後就要問斬了。你知道我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情嗎”
楊遠依舊看着她不說話,似乎把她往他認識的那些人身上套,想要辨認出她到底是誰
冬兒捂着嘴,低笑幾聲。
她一臉得意,心情很好,終於出了一口惡氣,很是輕鬆。
“楊遠,你做夢也想不到自己也會有今天吧我說過你會不得好死的。”
楊遠看着她,突然放下碗筷,緊緊的抓住她的手,“說你到底是誰”
冬兒湊到他耳邊,輕輕吐出兩個字。
楊遠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滿目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居然是你可是爲什麼,你和她不一樣,而且她怎麼會醫術”
冬兒像是聽到了大笑話一樣。
她一臉傲嬌的笑道:“人是會變的我要報復你,那我只能變成一個你不認識的人,不然我還能報復你嗎”
冬兒低頭看着那些菜。
“楊遠,你知道嗎這就是你的報應當時你算計我,毀了我的幸福,拿我當墊腳石。如今我已全部還給你,你覺得這感覺如何被人算計的感覺好不好作繭自縛的感覺好不好”
楊遠看着她,“你做了什麼”
“也沒做什麼,就是幫了一點小忙,讓你的真面目更快的暴露在他們面前而已。”
聞言,楊遠低笑幾聲。
“想不到我竟會敗在你的手中。”
“你想不到的事情,還有很多,不過,你都看不到了。楊遠,你不覺得還有一件事最諷刺嗎”
“什麼事”
“你似乎喜歡上我了。”
冬兒得意的笑着,一臉諷刺。
“楊遠,你放心有些事情,你沒辦成,我可以辦完。”
楊遠瞬間就明白她話裏的意思,他咬牙,“我不會讓你如意的。還有,你弄錯了,我沒有喜歡上你,我只是想再拿你當一回墊腳石。”
冬兒一臉無所謂的道:“沒關係因爲我不稀罕。至於我要做的事,怕是你阻攔不了。”
冬兒的話剛落下,楊遠就軟軟的倒下去。
冬兒從袖中取出一塊白布血書。然後,她拿起楊遠的手,在他的手指上刺了幾個血孔,血流了出來。
楊遠看着她做了這些,但卻說不出一個字,也動彈不得。
他的胸口在絞痛着。突然噗的一聲,吐出一口血。
冬兒看着他這個樣子,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好好的走吧你瞧,我對你還是挺好的,這不,捨不得你身首異處,起碼還留你一個全屍。”
楊遠咧開嘴,微微一笑。
隨即就沒了氣息。
冬兒站在他面前,極高臨下的看着他,彷彿楊遠此刻的慘烈死狀,就像是優美的風景一樣。
她覺得無比的賞心悅目。
她欣賞了好久,然後,她才緩緩轉身,離開了牢房。
第二天。
楊府收到了衙門傳來的消息。
楊元爺兄弟二人和楊安匆匆來到衙門。
舒同峯把一封血書交到楊二爺的手中。
楊二爺接過血書,看着那白布紅字,他根本就沒有勇氣打開來看。胸口的血氣翻滾,他緊緊的攥着拳頭,努力的把這股血氣嚥了下去。
舒同峯看着他們。
“昨天晚上,楊遠在牢中服毒自盡了,只留下一封血書。晚一點你們就把他的屍首領回去吧。人已逝,過去的罪也就散了。衙門這邊會出公告,告知秦縣百姓。”
舒同峯的目光落在楊二爺身上。
“二爺,請節哀。他犯下那種錯,本來也難逃一死,他現在自尋短見,想必是想要給自己留個全屍。”
楊二爺點了點頭。
他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麼,卻噗出了一口血,然後,兩眼一黑人就倒了下去。
“二叔。”
“二弟。”
“楊二爺。”
楊二爺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自己的牀上了。他手裏還緊緊的攥着那封血書。
何菊看到他醒來,連忙擦去眼角的淚水。
“二爺,你終於醒啦。你可把我給嚇壞了。二爺你要保重,二公子他”何菊說着,又用手絹拭了拭眼角。
“阿菊,你先出去,讓我靜靜。”
楊二爺平靜的說着,他雙目無神,怔怔的望着帳頂。一副悲傷過度,心死如灰的樣子。
何菊哭着道:“二爺,你別這樣子。你就讓我在這裏陪着你吧你這樣子,我會擔心你,我會傷心。二爺,我看着你這樣,我比你更難過啊,二爺”
楊二爺扭頭看着她,目光中終於有了焦距。
“阿菊,我想靜靜,你先出去好不好算我求你了。我不會有事的,你放心我就想一個人靜一靜。”
何菊哪曾聽過楊二爺說求人的話此刻聽着他的話,何菊的淚水更是簌簌而落。
她是真的爲楊二爺感到心疼。
她認識楊二爺這麼多年,跟着他這麼多年,哪裏看到他這麼脆弱的樣子
何菊抹去眼淚,起身哽咽着道:“二爺,我聽你的,我就在外面。如果你想找人說說話,那你就叫我。有什麼事情,你千萬別憋在心裏,不要把自己憋壞了。二爺,你還有我,還有夫人,還有小姐,還有老爺子,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
楊二爺點了點頭,“我知道,你放心。”
何菊哭着出去了。
嘎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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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關上的聲音落下,楊二爺就清晰的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他對不起楊遠。
雖然楊遠有錯,但是他作爲一個父親,他也有責任。他沒有管教好他,所以才讓他誤入歧途,走到了這一步。
楊二爺打開血書,眼淚朦朧的看着裏面的字。
一字一句,讓他淚流滿面。
這些書裏沒有說什麼,只是楊遠在懺悔。
楊二爺以爲他這輩子都聽不到楊遠的懺悔之聲,沒想到楊遠竟是用這種方式來懺悔的。
他更不知道,這封血書是假的。
只是冬兒模仿了楊遠的字跡。
“阿遠,對不起爹,對不起你一切都是爹的錯,爹沒有關心你太多,爹教你的太少。如果爹多關心你,多照顧你,多去了解你,或許你就不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楊二爺把手塞進嘴裏,用力咬着,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高山村。
宋暖他們前一天才回到家裏,第二天傍晚,楊家的下人就匆匆趕來報喪。
當他們聽到楊遠在牢中服毒自殺的消息後,皆是意外。
楊遠出殯的日子,選在三天後。
宋暖和溫崇正擔心楊老爺子,便準備第二天就前往秦縣。
晚上,大夥坐在桌前,情緒都不是很高。端着手中的茶,似乎這茶只起到了暖手的作用。
溫老太長嘆一聲,道:“沒想到會是這樣子。人啊,爭那些多身外之物到底是爲了什麼到了最後,不一樣是一場空嗎”
衆人不說話。
氣氛很是凝重。
楊遠是罪有應得,大家不會可憐他,但可憐的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這最傷心的人,應該是楊老爺子和楊二爺,還有楊二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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