嫿嫿在長公主的注視下,不緊不慢的打開宣紙,只見上面竟然寫着:“契約書”三個大字。
再後面,竟然寫着用一萬兩黃金買她的酒方子。
嫿嫿再三確認,確實是一萬兩黃金。
她睜大眼睛看着長公主,不敢置信她會出這麼多錢。
“公公主,這這也太多了吧,一個酒方子而已,不值得這麼多多錢的。”
她也算是見過世面了吧,可這萬兩黃金放在她面前,會不會映照的她的臉也屎黃屎黃的。
長公主看她一副被嚇到了的樣子,輕嘆一聲,“千金難買心頭好,本宮說你的酒值這個價,那它就值。”
她尋尋覓覓這麼久了,唯這一壺酒最像他給她的那一杯。
新婚夜,他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葡萄酒,僅僅是一杯,她就記了這一生。
這麼多年,她不停的尋人,釀酒,找酒,可每每出壇的都喝不出他給的那個味兒。
昨晚喬三娘送來的那個琉璃瓶,不止瓶子精巧細膩,那味道也最接近曾經的那個味兒。
嫿嫿看着長公主似乎因爲她一句話而陷入回憶裏時,心裏一陣惋惜。
能讓長公主如此惦記的人,除了那位駙馬爺,她再想不出其二。
像長公主這樣的人,爲什麼會不幸福呢,明明可以讓駙馬爺卸任的呀,可偏偏卻落得了那樣的下場。
皇家的寵愛啊,何其諷刺,也許公主的婚事,本就是皇室裏針對殷家的一個陰謀也說不定呢!
定了定神,看着長公主神情誠懇道:“民婦那酒方子能得公主喜歡,是民婦的榮幸,只是萬兩黃金還是太多了,民婦手裏有幾個酒方子,也有能夠提純酒的濃度的工具,公主要是賞臉的話,民婦願意獻給公主。”
這是她來之前就有的打算,如果能跟長公主扯上關係,那麼她京城裏要做事就容易的多了。
畢竟依着長公主在外的名聲,就算有些人跳出來以權壓人欺負她,也得考慮下長公主的面子。
長公主動作優美的烹茶,帶動背上的銀髮,散落一地銀白色,有一種異樣的美感。
待重新給自己斟好茶後,這才用一種瞭然的目光望着她,“說說吧,你此行的目的爲何。”
肯定的問句,直截了當。
她那雙洞察一切的眼睛讓嫿嫿有一瞬間的無所適從。
獅子就是獅子,哪怕有一瞬間的友好,可待它睜眼的那一刻,你還是能感受到它身上的王者之威。
果然,喜怒無常纔是這些貴人的保護色。
嫿嫿從跪坐轉爲筆直的跪下,“回回公主,民婦此行,一是爲查清楚亡夫的死因,二是來尋找一個庇護,能讓民婦的孩子能安然到老,不要不要步了他爹的後塵。”
話落的那一刻,長公主烹茶的手在半空停了停,放下茶杯後仰着脖子,眼神犀利的掃了一眼跪着的嫿嫿。
只是那麼一眼,就讓她渾身冰冷,血液似要凝固住了一樣。
這話在她心裏過一遍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說出來會有多麼的大逆不道。
可她忽略了,長公主曾經也是被幾位權力頂端的人寵在心尖上的,她什麼討好沒見過,什麼好話沒聽過。
長公主就那麼盯着她,久久不發一語。屋裏靜的可怕,瀰漫着一股風雨欲來的氣息。
嫿嫿跪在地上,渾身不自覺的抖了起來,腦海中一次次告訴自己,要冷靜,一定要冷靜。
真誠纔是必殺技,她沒有撒謊,也不善於撒謊,她的那些事情,只要長公主上心,絕對會查的一清二楚,所以她攤牌了。
就這一次,她賭一把,成敗在此一舉了。
“大膽!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一旁的宮嬤嬤厲色的怒斥道。
公主最怕的就是有人利用她的痛處做筏子,原本以爲沈氏是個好的,沒想到竟然是個有心機的。
萬兩黃金都填不飽她的胃口,竟然妄想扯上公主府爲她的目的鋪路,說來說去無非就是利用公主而已,簡直該死。
聽到嬤嬤的怒斥,嫿嫿頭叩到地上,“公主息怒,民婦民婦說的全是實話,民婦的男人死無全屍,民婦”爲了一家老小的性命着想,民婦纔出此下策,求公主饒命。
後面的話在公主那洞察一切的目光中,她羞愧的說不出口。
她就是抱着僥倖的心來的,利用公主曾經喪夫喪子的事情,利用她的感情,想讓公主府成爲她的保護殼。
成了,以長公主的性格,定會護着她,畢竟她沒有護住自己的夫君孩兒,她們遭遇相同。
敗了,因爲那瓶酒,她的性命無虞,最多就是一頓毒打罷了。
一頓打而已,她要是賭不起的話她今天就不用來了。
事實也就證明,長公主這條路恐怕是行不通了,女人既然都靠不住,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就在她以爲長公主要懲罰她的時候,突然耳邊傳來一句:
“你走吧!”
長公主有氣無力的說完,伸手讓翠屏扶着她起來。
看着她面前的契約又補充:“你膽子不小,本宮說的一萬兩黃金還算數,回去了以後找百花深處喬三娘去拿。”
“宮嬤嬤,送客!”
長公主語氣不如從前那般輕快,半個身子都被翠屏扶着。
“沈夫人,請吧!”
宮嬤嬤兩隻眼睛瞪的銅鈴大,聲音裏滿是不耐煩與厭惡,這個沈氏簡直該死,這麼戳公主的痛處。
她家公主這麼多年,過的有多不容易,也只有他們這些近身伺候的人才明白。
可今兒面對沈氏的無理,公主就這麼輕飄飄將她打發了,還真是讓她有點捉摸不透了。
“勞煩嬤嬤了!”嫿嫿呼出一口氣,沒死,也沒捱打,公主對她還是手下留情了。
“哼,算你走運!”
宮嬤嬤哼了她一聲,轉頭往門口走去。
嫿嫿看着她護犢子的那個勁兒,嘆了一口氣,面色複雜的跟在她身後。
今兒這一步棋,雖然有些險,可效果也不是沒有的,至少公主沒有罰她。
內室裏,公主長公主就那麼站着,久久盯着牆上的某一處出神。
那裏掛着的,正是駙馬生前的像。
紙張顏色早已經泛黃,可畫上的那雙眼睛卻依舊溫暖又讓人覺得可靠。
“翠屏,你說本宮是不是連沈氏都不如?”
盯着畫上那雙眼睛,公主迷茫的問。
“沈氏一個農婦,也要爭一爭的,可本宮,就那麼眼睜睜看着他們一個個離開了我,本宮還真是不如沈氏有膽識啊!”
許久的沉默之後,長公主自問自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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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您是什麼身份,何必跟沈氏相比呢。”
翠屏眼裏閃過擔憂,公主一向對過去的事情諱莫如深,可今日沈氏的話,會不會讓她又如那件事剛發生時一般,瘋魔了起來?
長公主轉身,伸開自己的胳膊,“你看看本宮,在對比沈氏,她有什麼?”
“可笑本宮金枝玉葉,卻不能給殷家一個交代,本宮縮在殼裏這麼久,除了成爲世人的笑柄又得到了什麼?”
“可沈氏呢,她就是有勇氣,她就是不怕死,她就敢雞蛋碰石頭,跑來京城尋仇,單槍匹馬找上本宮做保護傘,她就是敢,呵呵,真是傻的讓人佩服啊!”
“公主,您您”
翠屏聽着她如此剜心之言,想到她遭過的那些罪,忍不住大逆不道的怨恨曾經那個將公主一手捧上天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