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他的迫近,秦瑤光心口一陣砰砰亂跳,他卻只是噙着笑問道:“殿下,昨夜歇息得可好?”
昨夜?
秦瑤光橫了他一眼:“很好。”
“唔——”
他意味深長的拖長尾音,道:“我不好。”
明明什麼也沒說,秦瑤光卻覺得,他什麼都說盡了。
一大清早的,要不要整得這麼曖昧!
她後退一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揪着手中絲帕,正色問:“郡王,不知那對祖孫,何時能到?”
燕長青這才道:“見到夫人,差點忘了正事。頂多一刻鐘,應該就能到了。”
什麼差點忘了,他就是故意的。
這個男人,無師自通學會了撩人?
秦瑤光不再理會他,坐回自己位置上,讓穀雨替他看茶。
寒露從屋內走到秦瑤光跟前稟道:“殿下,那張絲帕恐是丟了,婢子沒找着。”
秦瑤光使用的物品都是有數的,哪怕只是一張絲帕。
今早,寒露在收拾屋子時,一一清點着,要把昨日她換下來的衣物等等送去洗衣房。
昨日秦瑤光帶在身上用的那張櫻草色的絲帕,卻沒有找到。
“丟了就算了。”
秦瑤光渾不在意,端起茉莉香茶抿了一口。
雖是她的貼身之物,好在爲了避免麻煩,這種小物件上面,並未做上什麼記號。
她沒發現,燕長青的手在胸口處按了按,隨即放開。
那張被她遺失的絲帕,正好端端的揣在他懷裏。
不問自取是爲偷。
偷香竊玉。
燕長青腦海裏浮起這句話,手指蜷縮着放在身側。
一盞茶喝完,春分來報:“主子,駙馬爺的人帶着一對祖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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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他們進來。”秦瑤光吩咐。
老嬤嬤面容憔悴,比鄧嬤嬤描述的更要枯瘦,一看就是經年被生活所磋磨之人。
她眼神驚慌,手裏緊緊的拽着一個穿着粗布衣服的小男孩。
一進門,她就拉着孫子“撲通”一聲跪倒,連連磕頭。
“貴人饒命,貴人饒命!”
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這些天來一連串的遭遇,早已讓她如驚弓之鳥。
她只想要保住孫兒的性命。
孩子跟在她身旁跪倒在地,嚇得瑟瑟發抖。
“嬤嬤請起。”
秦瑤光對穀雨使了個眼色,寒露替他們搬來繡墩,穀雨扶着兩人坐下。
“先喫點東西,安安神。”
秦瑤光溫和道:“我不要你們的性命。”
她只想知道,何氏費盡心機把這祖孫二人送到自己跟前,究竟所爲何事。
那打暈鄧嬤嬤,又將兩人擄走的,又是爲了什麼。
老嬤嬤戰戰兢兢,只牽着孫子的手,不敢動彈。
時至今日,她不知道還有誰可以相信。
那一日,有人將她帶進一所精美的府邸,也是這樣一位貴夫人,同樣溫和地問她的話。
她只是一個從鄉下來投親無果的老婆子,不明白身上有什麼東西可圖。
進京這一趟,她早就後悔了。
早知道,還不如就守着自家一畝三分地過日子。
也不至於像現在,差點沒命。
燕長青端着一盤糕點,走到那孩子身邊蹲下,從盤子裏拿了一塊半透明的透花餈遞給他:“餓了吧,喫一塊。”
這塊透花餈用模具做成五瓣桃花的形狀,外層是用上好的糯米打成餈糕,還灑着薄薄的一層糖霜。
裏面紅豆沙的餡料依然掐成桃花,若隱若現從裏面透出來,如啫喱一般,色澤漂亮。
小男孩看着,就忍不住拿了過來。
卻沒有立刻放在嘴裏,只一臉渴望的望着老嬤嬤。
燕長青就好像沒有看見他的動作一樣,把整盤糕點都放在他懷裏端着,從盤子裏拿了另一塊透花餈,一口放在嘴裏。
他的動作十分隨意,拍了拍手上的殘渣,對秦瑤光笑着說:“味道不錯。”
就好像他只是正好饞了。
而不是想要打消對方的顧慮。
秦瑤光不禁笑了,對寒露道:“既然郡王喜歡,就去廚房裏再裝上一匣子,給他帶回去。”
寒露便應了退下。
他們這裏自在地說着話,祖孫二人才徹底放下戒心。
小男孩把透花餈往口裏塞去,還未來得及仔細咀嚼,又拿起另一塊雲片糕。
被秦瑤光看見,開口道:“不着急,慢慢喫,都是你的。”
穀雨斟了一杯茶放在他手裏。
老嬤嬤沒怎麼喫糕點,秦瑤光就讓人穀雨去端了一盅滋補的乳鴿湯來。
待兩人喫好了,秦瑤光才道:“嬤嬤別怕,我只是問你一些話。往後你若無處可去,只管留下來,跟鄧嬤嬤作伴。”
聽她提起鄧嬤嬤,老嬤嬤猛然一驚,才反應過來她是鄧嬤嬤的主子——樂陽長公主。
她竟然在長公主面前大喫大喝!
雙膝一軟,就要再次跪下。
“嬤嬤無須多禮。”
秦瑤光讓穀雨將她扶起,安撫道:“你既然知道本宮,可還有擔心?”
老嬤嬤神情激動,老淚縱橫。
“是草民不知好歹,長公主最最仁善,草民……”
她語無倫次,前言不搭後語,越心急說得越亂。
進京尋親,她在市井間聽說了不少關於長公主做的好事,提起長公主,百姓們紛紛豎起大拇指。
萬萬沒想到,今日她竟然親眼見到了長公主,還對她不恭敬。
“嬤嬤,你別急。”
待她冷靜下來,秦瑤光纔開始問話。
老嬤嬤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她姓胡,夫家姓黃,成親後就住在京郊附近的村子裏。
年輕時爲了給補貼家裏,她跟人學了一手接生的手藝,做了穩婆。
慢慢的就有了名氣,十里八鄉的人要接生的,就會來尋她。
後來,隔壁村子裏來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婦人,喫穿用度皆和他們不同,說是里長的遠房親戚,因丈夫是行腳商人死在路上,不得已回到村裏待產。
她買下一座宅子修葺一新,身邊還有好幾個家丁和伺候她的丫鬟。
胡嬤嬤被她請去時,大開眼界。
在她那個村子裏,頭一回見到這種排場。
秦瑤光凝神聽到這裏,問:“後來呢?”
“後來……”
胡嬤嬤眼裏露出驚恐的神情。
哪怕過去了這麼多年,當年情形仍然歷歷在目,讓她後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