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不想理,可又想到蘇蟬衣,心裏有些擔心,不知道這小丫頭會不會多想。
“世子。”周媽媽蹲身行禮,有些喫驚,他怎這個時候回來了。
“人是什麼時候送來的?”他有些遲疑地往周媽媽身後看了看,沒有如願看到那抱着娃娃的纖瘦身影。
“世子爺,您是說她們呀,那是夫人昨日裏送過來的,說您這園子裏空空落落的總不是事,正好這兩位姑娘多才多藝,也能爲世子爺紅袖添香。”周媽媽按着夫人的說法輕聲回道。
裴謹瞭然,母親定是從哪裏買來的瘦馬,如今世家貴族喜歡採買江南那邊的瘦馬做家族子弟的通房侍妾。那些女子雖說都是清倌人,但從小被調教如何服侍男人,比那些什麼都不懂地女孩子更受他們喜歡。就連林逸家中也有兩個這樣的通房。
“什麼紅袖添香,我不需要。媽媽,你讓她們回母親那邊吧,她們這每天吹簫弄琴的,可別驚動了娃娃睡覺。”裴謹沉着臉說道。
周媽媽不敢說話,只跟在他後頭。
“那藥可還有用?孩子的奶水可夠?”他一邊走一邊問,想着已經走到屋子門口了,怎那小通房還不迎出來,真是太沒有規矩了。
“世子,這藥極好,蟬衣喝了兩劑就全好了,果然是宮裏的太醫有辦法。”周媽媽小聲回答,“還有那藥膏,這才塗了兩三天,那紅痕已經消下去了。”
“嗯。”裴謹微微頷首。
兩個小丫頭見他們過來,立即恭敬地行禮,挑開簾子迎着裴謹進了屋子。
“人呢?”屋子裏靜悄悄的,裴謹有些不淡定了,轉頭看向周媽媽。
“世子爺,您不在的那幾日,夫人將蟬衣姑娘和小少爺接到主院去了,說是這樣方便夫人照顧小少爺。”周媽媽低聲說道,見裴謹臉色有些不大好趕緊又說,“夫人那邊還請了兩個催乳的婦人,就怕蟬衣姑娘又回奶。世子爺,奴婢聽說乳母不能受驚嚇,要心情好,產奶纔會多,您不知道小少爺這兩日又胖了些,肥嘟嘟的,更可愛了。”
裴謹的臉色這才緩了緩,他這兩日忙得暈頭轉向,京郊那邊的難民剛剛安頓好,他就趕着回府,還不是因爲惦記他們母子兩個。
“這樣吧,我還沒有用膳,周媽媽,你帶上這幾個,我們一同去主院母親那裏。”裴謹一邊說着一邊指了指廊橋那邊。人直接進了內室去換衣服。
周媽媽忙答應着去了。裴謹進了內間,見屋子裏收拾得乾乾淨淨,雕花架子牀上帳簾銀鉤上還掛着一個精緻的墨藍色繡竹葉的小香包。
他擡手取下聞了聞,這纔想起明日就是端午節,自己這是忙昏頭了。
這定是自家小通房爲他精心繡制的,瞧這顏色這花樣都是他喜歡的,看來她是多麼心悅自己啊,這纔會默默記住自己的喜好。
這樣一想他迫不及待地換好了衣服,將那香袋掛在腰間醒目的地方,推開門,急着想要去母親那裏把他們母子兩個接回來。
“茉莉請世子爺安。”
“芍藥請世子爺安。”
周媽媽身後帶着兩個女子,一個穿明豔的紅色,一個穿淡雅的青色,雙雙對他躬身行禮,鶯聲燕語,說不出的溫柔婉轉,一聽就是受過專業調教。
裴謹這會兒心情不錯,只嗯了一聲,擡腳就往外走去。
兩個女子心中暗自竊喜,她們沒想到自己的主人居然這般如謫仙般面容俊朗,身姿飄逸。
到了主院門口,小丫頭看見世子來了,正要去通報,卻被裴謹制止了。
他回頭對周媽媽說:“媽媽,你將這兩位姑娘安置了吧,我這裏不缺人,母親那裏我這就去說。”
茉莉與芍藥兩個一聽這話立即臉露悲慼之色,惶惶然跪倒在地:“世子爺求求您收留我們兩個,若是您將我們姐妹退回去,我們兩個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世子爺,我們……我們會被媽媽打死的……”
“世子爺……”周媽媽有些爲難。
“退不退回去另說,先將這兩個安置吧。”裴謹瞥了她們兩個一眼,見她倆燕瘦環肥,姿容出色,看來母親倒也是爲她精心挑選的,可再怎麼樣,他也只覺得她們矯揉造作,不過是俗氣之極。
他拂了拂袖子,疾步走向主屋。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頭傳出歡聲笑語。
“安兒,乖乖,快來找祖母。”
“咿呀咿呀……”
“哦,我們安兒抓住祖母了……”
“乖乖,祖母抱抱……”
這是在逗娃娃玩呢,裴謹脣角微彎,他朝門口的張媽媽點點頭,挑起簾子進了屋子。
“哎呀,慎之回來了,怎不說一聲,一個個都太不像話。”跑得氣喘吁吁的王夫人有些尷尬地站定,捋了捋鬢邊的散發,故作鎮定地坐回圈椅上。
安兒見祖母坐下不再和他躲貓貓,不高興得嗯嗯起來。
蟬衣連忙拍着他的背輕聲哄道:“乖乖,聽話,祖母累了,我們回內間去。”
“世子爺,您與夫人說話,婢子抱小少爺去裏間。”蘇蟬衣沒想到他突然回府,有些訕訕地抱着娃娃蹲身行禮。
懷裏的安兒突然被裴謹腰間的香袋吸引了,哇哇叫着要往裴謹那邊拱,蘇蟬衣一瞬間差點抱不住他。
“我來吧。”裴謹伸手抱過安兒,心頭一樂,這孩子還挺懂事,知道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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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兒窩在裴謹懷裏咯咯笑着。
王夫人清了清嗓子,往那椅背上一靠,神色有些嚴肅地說道,“慎之,快坐下,你這是剛回來?辛苦了好幾日,還沒用膳吧?蟬衣,你快把孩子抱下去,世子身份高貴,怎麼能抱孩子。張媽媽,快將晚膳端上來。”
她心情很複雜,兒子這是喜歡這個娃娃吧,只可惜……千萬不要讓兒子太喜歡這個孩子。
蘇蟬衣連忙過去抱孩子,豈料安兒順着裴謹的身子往下溜,小手抓住了那香包,得逞地笑彎了眼睛。
“哎,這是我的香包,不許咬。”裴謹捉住安兒塞進嘴裏的絲線,瞧着被他咬得溼漉漉的穗子說道,“這可是你娘繡給我的香包。”
這什麼情況!王夫人有些喫驚。
“世子爺,您誤會了,這不是婢子繡的香包。”蘇蟬衣玉白小臉紅了一片。
“慎之,這是你舅舅家煙表妹昨兒送過來的,說是用着最貴的藥材,可以驅蚊醒腦,我看着不錯,特地讓張媽媽給你掛在帳簾上。”王夫人拿起放在案几上的一個香妃色錦緞繡紅色牡丹的同樣款式的香包不緊不慢地說道。
一瞬間,裴謹的目光沉了沉,他拿着安兒還抓着緊緊不放的香包溫聲哄道:“安兒乖,快放手,這種來歷不明的香包我們纔不要。”
說着說着一把奪過,扔在地下。
“嗯啊嗯啊!”安兒有些不高興地在裴謹懷裏扭動。
“安兒乖乖,爹爹累了。”蟬衣蹭過去舉手就要抱娃娃。
“母親,我們不在這裏用膳,多謝您這兩日照看蟬衣母子。我們這就回竹香園。”裴謹一邊說一邊高高舉起安兒。
安兒被他舉高高,看着孃親咯咯笑個不停。
“慎之,蟬衣和安兒還是留在這裏吧,他們過去,你反而休息不好。”王夫人看着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蘇蟬衣,目光有些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