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論如何，上官燁都不能放着燕錦闖禍而不管，否則他回去也不好交差。
上官燁堅定地擋在燕錦面前，保持着彎腰行禮的姿態，一動不動。
雲蘇站在對面，冷淡的眼眸看着他，看不出情緒。
沉默了片刻，雲蘇道：“既然你非要摻和進來，那就……”
“王妃娘娘！”
燕錦暗地裏咬碎了牙，大步走出來。
“言語冒犯衝撞的人是我，和表哥無關，王妃要罰也只管衝我來，不關表哥的事。”
雲蘇眯起眼睛：“你當我不敢嗎？”
“表弟。”上官燁急了，暗暗扯了一把燕錦的袖子，示意他別硬碰硬。
燕錦卻不爲所動，冷冷看着雲蘇：“王妃的膽量，燕家上下早就領教過，自然沒有你不敢做的，就是不知道，王妃想怎麼懲罰我？”
“難道又是對我家弟妹一樣，把我抓進大牢？或者用毒嗎？”
這話明顯是嘲諷。
燕錦就算言語上有衝撞，也沒到要被抓進大牢的地步。
更別提是下毒——雲蘇要是敢在刑部做這種事，下一個進天牢的就是她自己了。
燕錦就是故意這麼說，嘲諷雲蘇而已。
“你還真是有夠膽量的。”雲蘇沒有被輕易激怒，反而冷笑道，“上趕着讓我罰你，是想栽贓我一個仗勢欺人、公報私仇的罪名？”
燕錦咬牙：“王妃想說什麼就是什麼，我還能攔你不成？”
雲蘇嗤笑了一聲。
她轉頭問季禮：“我記得燕三公子在軍中是有職位的，以他的身份，衝撞冒犯本王妃，應該如何處罰？”
“王妃！”上官燁沒想到她還真的認真考慮了，心裏更急。
“你也看到了，不是我要揪着你表弟的過錯不放，是他主動上趕着要我罰他。”
雲蘇譏誚地說：“不管他是覺得有鎮南侯府在，我不能拿他怎麼樣，還是打着以退爲進的主意，他都主動要我罰了，我若不罰，豈不是辜負了他的心意？”
上官燁：“……”
他臉上的表情變得很古怪，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的樣子。
燕錦更是像活吞了一隻蒼蠅似的，臉色鐵青。
雲蘇的目光又看向季禮。
季禮抽搐着嘴角：“稟王妃，燕三公子是軍中四品的武將，雖地位不高，但畢竟也是朝中官員，關於衝撞這一條……律法中倒沒有明說。”
畢竟，正常官員也不會莫名其妙地去衝撞王妃啊。
就算有，也只會當場致歉，或是事後賠禮，哪裏用得着朝堂律法來規定？
這個問題本來就用不着問。
雲蘇譏嘲道：“原來是沒有這種律法，怪不得……燕三公子有恃無恐呢。”
“讓王妃娘娘失望了。”燕錦冷笑一聲，有種扳回一城的暢快。
他主動請罰，當然不是爲了自討苦喫，而是他琢磨過雲蘇做事的邏輯。
這個女人相當狡猾，也很會借勢。
她從來不主動招惹誰，可一旦別人惹上她，她就會立刻抓住對方的錯誤，加倍反擊回去。
這樣一來，錯都是別人的，她非但不喫虧，還牢牢佔了一個“受害者”的名頭。
燕姝兒被抓進大牢，就是因爲她先對雲蘇動了手，哪怕雲蘇沒有真的受傷，也是燕姝兒理虧。
燕殊也是同樣的道理。
不管他是一時衝動還是被雲蘇氣昏了頭，他先對雲蘇動了手，雲蘇才能順勢抓住他的錯誤，以自保的名義反擊。
最後，不但讓燕殊吃了大虧，連鎮南侯府都不能太過追究，因爲是燕殊有錯在先。
而云蘇呢？
她明明下手更狠毒，卻是做得滴水不漏，讓人絲毫挑不出她的錯。
燕錦的眼眸陰冷無比，定定地看着雲蘇。
這是一個少見的，陰險狡詐，又聰明狠毒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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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像是京城裏的世家貴女，倒像是邊境上遇到的敵軍對手，不能把她當成女人來對付，應該將她當成敵人。
燕錦本就是軍師出身，要對付女人，他確實毫無經驗。
但要對付敵人，他不覺得自己會輸。
要限制雲蘇反擊的方法很簡單，就是牢牢佔據一個“理”字，不要給她任何理由和機會，她自然就無從下手。
畢竟，他們鎮南侯府也不是軟柿子，雲蘇要不是佔了理，想對付他們家的人，沒有那麼容易！
燕錦陰霾的眼眸裏閃動着暗光，微微勾起脣，嘲弄地看着雲蘇：
“王妃娘娘，我現在就站在這裏，你想怎麼罰，我都悉聽尊便！”
——但是，你能罰嗎？
——作爲一個王府女眷，你有什麼資格懲罰軍中將士？尤其是在他沒有犯下大錯的前提下？
雲蘇敏銳地聽出了燕錦的言外之意，不禁冷笑。
“你倒是比你家弟妹聰明很多。”
燕錦冷冷道：“他們就是太單純，纔會中了王妃的計。”
“也就是說，你覺得你沒有中我的計？我不能拿你怎麼樣？”雲蘇聽懂了他的意思，忽然笑起來。
她看向燕錦旁邊的上官燁：“看來，你這個表弟用不着你給他擔罪名，他在衝撞我的時候，就已經想好退路了。”
難得燕家人裏還有人長了腦子。
上官燁：“……”他也被燕錦的態度驚訝到了，竟不知該說什麼。
雲蘇笑容一斂，冷淡地看着燕錦：“天盛朝堂確實沒有明文規定，言語衝撞或冒犯就是罪行，所以，論律法而言，我的確不能拿你怎麼樣。”
——這也是燕錦此刻有恃無恐的原因。
“但你好像忘了，你不僅有個妹妹被關在天牢，還有個弟弟躺在家裏。”
雲蘇眸底閃過一抹冷戾的寒光，“這麼得罪我，你想清楚後果了嗎？”
他以爲只要不觸犯底線，雲蘇就沒法對付他了？
是，他確實聰明。
但他忘了，鎮南侯府本就有把柄捏在雲蘇手裏，光他自己有退路有什麼用？雲蘇就不能換個方法報復嗎？
剛佔了一點上風就得意忘形，以爲全天下就他聰明嗎？
燕錦隱含得意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王妃這是在威脅我嗎？”
居然用他五弟的性命威脅，好一個陰險卑鄙的女人。
“我就是隨口一說，跟威脅有什麼關係。”
雲蘇自然不會被人抓住話柄。
她似笑非笑地道：“燕三公子不是有恃無恐，覺得我拿你沒辦法嗎？難道還會怕我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