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珊失控的聲音響起,楚炫明回頭瞪了她一眼,她這才收斂了。
楚梨踩在楚家的門框上的那一瞬間,內心有一瞬的踟躕。
這個地方,好像沒有一絲值得留戀。
她看見江巧曼,還沒有看見陳姨來得親切。
楚梨很是緊張,傅先生帶她來這兒做什麼?
不會是要把她送回楚家吧?
少女惴惴不安地咬着下嘴脣。
感覺到她的緊張,傅序商修長五指牽住了她的手,骨骼分明的關節從她指間穿過,緊緊扣住。
男人熟悉的體溫傳來,楚梨這才感覺到心安了一點點。
她小心翼翼湊到傅序商耳邊:“傅先生,我們什麼時候回家?”
傅序商心間揚起一抹喜悅,因爲她下意識地把他們居住的地方稱之爲家。
而後,又止不住心疼,這個她從小住到大的地方,竟然讓她這麼恐懼。
男人忍不住把人抓得更緊了些,聲線低啞:“先幫梨梨拿回東西,好嗎?”
楚梨眸光閃爍着點了點頭,原來傅先生是帶她來拿回母親的遺物的。
因爲知道傅序商要過來,楚家裏裏外外連夜清潔了一遍。
就連沙發上的沙發套,都是江巧曼今天凌晨五點去買的。
全新柔順的純羊毛套套。
而此刻,傅序商牽着楚梨走到沙發邊,溫聲:“梨梨,坐。”
楚梨有些踟躇,卻在他安撫的眼神示意下,緩緩坐下。
楚梨坐下了,傅序商卻沒有坐。
立在她身後,手輕輕搭在少女的肩膀上。
他袖子上的袖釦綴着冷光,私人訂製的矜貴東西,此刻卻在楚梨手中被當成玩具在玩。
男人低頭跟楚梨說話時,表情很是溫柔,一點都不像傳聞中的冷酷無情的六爺。
但是當他掀起眼皮看向幾個人時,那驟然釋放的極地寒意,卻讓人望而生畏。
傅序商作爲客人沒有坐下,楚家幾人也沒好意思坐下。
因此,現場形成了一個奇怪的局面。
楚梨坐在單人沙發上,矜貴冷雋的男人半擁在她身後,其餘人都站着。
楚炫明有將近半個月沒有見過楚梨。
再次看見她,竟然發現一向羸弱營養不良的女兒,臉色紅潤了些,柔順長髮也十分潤澤。
從前她雖然長得好看,但是面色總是帶着一絲病白。
而現在,少女渾身上下滿是靈氣,水潤潤的眸子十分靈動。
漂亮的模樣,像極了她去世的母親。
他忽然想起,楚若珊和楚若澤纏着他要零用錢時,楚梨總會安靜地站到一旁搖頭說自己不要。“爸爸上次給我的還沒花呢。”
而每年他的生日,楚梨都會費盡心思給他送禮物。
反而是兩個弟弟妹妹會忘記,只記得在自己生日的時候找他要禮物。
想到這,楚炫明心頭有了一絲觸動。
而且看剛剛傅序商護着楚梨下車的模樣,他這個大女兒不像是在傅家有被欺負。
這麼想着,楚炫明面上掛起了慈父的笑意:“最近爸爸公司比較忙,小滿在學校還好嗎?”
跟在身後的徐風垂着眸子,黯然出聲:“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這一聲不大不小,卻正好叫現場的人都聽得到。
楚炫明面色有點僵硬。
徐風像是這才反應過來一般,驚慌失措:“對不起,是我太大聲了嗎?”
楚炫明張了張嘴,臉都氣成了豬肝色。
偏偏作爲徐風老闆的傅序商沒有發話,像是沒有聽到一般,相當專注地垂眸睇着女孩翹翹的睫毛。
楚梨確實不需要這種爲時已晚的關心,她低頭把玩着手裏的小玩具,沒有說話。
或許是因爲傅序商站在她身側。
她有了不去回答楚炫明的勇氣。
若是從前,按楚炫明那個大男子主義的爹味作風,誰敢不接他的話,估計會遭到一頓訓斥,晚飯都不能喫。
楚梨看到楚炫明那一副憋屈的模樣,竟然有了幾分報復的快感。
江巧曼雖然沒有楚炫明看得清,但也知道在傅序商面前要維持好形象。
她保養得宜的臉上堆砌起了笑意:“小滿這些天就叨擾六爺了。要不回來家裏住吧,媽媽好給你做好喫的。”
楚梨沒作聲,從前江巧曼甚至不讓她喊她江姨,別說媽媽了。
有一次,楚梨不小心喊了她江姨,被江巧曼扇了一個耳光,要她喊太太。
楚梨眨了眨眼,“江姨,您忘了是您讓我不要回家的嗎?”
傅序商掀了掀眼皮看向江巧曼,脣角綴着一抹冷笑,“是嗎?”
江巧曼瞳孔地震,這死丫頭故意的吧?!
故意在傅六爺面前詆譭她們!
看來在傅家這段時間,說了不少楚家的壞話呢。
這該死的白眼狼,當年就該讓她跟着她媽媽一起死掉!
然而,女孩不再看她,碎亮的眼眸看向傅序商,嗓音軟軟地開口:“先生,我想先去拿東西。”
這是楚梨第一次這麼叫他。
傅序商挑了挑眉,這個稱呼比傅先生進了一步。
他彎了彎脣,“好,陪你去。”
楚若珊心裏一慌,正要跟着上去。
徐風可不是喫素的,高大的身型一側擋在了樓梯前。
*
楚梨帶着傅序商上樓去收拾東西,女孩將手中的玩具隨手擱置在了沙發上。
楚炫明這纔看清楚,她在玩的是什麼東西。
勞斯萊斯車蓋上綴着鑽的小翅膀。
是因爲剛剛楚梨下車時隨口說了句,這個小翅膀真可愛,所以傅序商直接掰了下來給她當玩具。
一個純手工打造,價值幾十萬的擺件,就這麼給她玩?
楚炫明瞪着眼,樓下是一片死一般的安靜。
徐風還在一樓,安安靜靜地瞅着一家人。
楚炫明是個人精,傅序商這副寵溺的模樣,哪裏是來給他送禮的,分明是要替楚梨討回公道。
看來他想要傅家幫他,還得先哄好這個大女兒。
於是,他當着徐風的面,“啪”一掌就落在了江巧曼的臉上,臉上滿是憤恨,“你這個賤人!竟然敢不讓我女兒回家?!看我不打死你!”
江巧曼被一巴掌打蒙了,驚呼:“老公!”
然而對上楚炫明暗示的眼神,她又會意地忍了下來,老淚縱橫:“我沒有那個意思!是小滿她誤會了啊!這幾天我一直讓若珊去把姐姐帶回來,小滿是生了我的氣,好說歹說也不願意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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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若珊怔愣着咬咬脣,化着濃妝的面容上逼出了幾滴眼淚:“是啊,爸爸!你別打了,我這幾天一直都有去找姐姐!”
徐風垂着頭,心道:奧斯卡要是在世,都要拍手叫演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