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宜家回家沒多久,張靖安一行人就架着牛車過來叫她了。
今天第三回鎖好房門,馮宜家終於坐上牛車開啓了自己的山外之行。
只是感覺不咋地。
山裏的一切她都熟悉,包括前面的榕樹村,不熟悉的是杏林村外的地界。
牛車從孟家村慢悠悠的走到杏林村外,在七月的烈日下暴曬了四五個小時的馮宜家,啥心情都沒了,看着不遠處鋪着石子的公路及公路上飛馳而過帶起陣陣煙塵的汽車只覺得頭暈。
露出來的手臉都被太陽曬得發紅,空氣中的熱風吹得渾身粘膩。
哪哪都不舒服。
在電視裏看過無數次後世繁華的城市,此時看着越來越近的老舊鄉鎮,僅剩的一點好奇也沒了。
跟路邊被曬焉的樹葉似的,一言不發的耷拉着腦袋,緊緊抓着車上固定的箱籠,免得顛簸得身體移了位置,被邊上灑得能烤熟雞蛋的車板燙了屁股。
幾輛牛車上的其他人也一樣,開始還有精神談天說地,後面都跟鋸了嘴的葫蘆似的悶不吭聲。
牛車骨碌碌駛進鎮子。
不大的街道上基本沒什麼行人,兩邊的商鋪門口倒是有人坐着有一下沒一下搖着手中的蒲扇,懶洋洋的等着客人上門。
馮宜家微眯着眼看了看,被揚起的塵灰覆蓋了一層的店鋪灰撲撲的,讓人半點想進去逛逛的慾望都沒有。
她看着同樣佈滿了灰塵的行道樹,手上抓握着東西的力道又大了兩分,在心裏長長嘆了口氣,仔細回想着鎮上的公路是什麼時候由黃土碎石改爲柏油路面的?
想了半晌,具體時間不清楚,不過肯定在千禧年之後。
如今才八十年代初,時間早得讓人連盼望的心都升不起來。
張雲聰找的車子停在供銷社外面的樹蔭下。
司機是個精瘦精瘦的小夥子,坐在駕駛室裏拿着冰棍放嘴裏不停嗦着,看到三輛牛車過來,咬着冰棍跳下了車。
張雲聰下牛車迎上去,半點不嫌熱的跟人摟着肩膀一邊說話,一邊往供銷社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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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宜家跟其他人都一秒復活,打起了精神下車,把車上的東西往卡車後面的車箱裏搬。
人多力量大,等張雲聰提着一袋子冰棍跟司機小夥從供銷社裏出來時,三輛牛車上的東西都搬得差不多了。
張靖安做主領着一行人去了供銷社邊上的小飯館。
此時中午飯點都快過了,飯館裏沒什麼客人。
老闆閒的滿店裏亂躥着打蒼蠅。
一衆人在泛着油光的桌邊坐下,張雲聰看了看牆上貼着菜單,啪啦啪啦點的一堆飯菜。
不得不說,這名副其實的蒼蠅館子,衛生條件不怎麼好,但上菜的速度不慢。
大家手裏的冰棍喫完,就直接操筷子喫飯。
味道賣相啥的也還湊合。
除了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卡車司機跟張雲聰一家邊喫邊聊天,剩下幾個趕車的村民加上馮宜家都喫得頭也不擡。
夏日胃口不好啥的,在一桌子油汪汪的大餐面前,根本不存在。
一頓午飯喫完,各自還得趕路。
說了兩句告別道謝的話,就上牛車的上牛車,上卡車的上卡車,朝不同的方向奔去。
卡車的車廂大,還有遮陽的綠色篷布,張家那點東西只佔了卡車一角。
剩下大把的空地方由着人折騰,馮宜家半靠在車壁上,頭上沒毒日曬着,肚子裏裝着食,儘管雞鴨的味道有些難聞,身體被顛得東倒西歪,也覺得渾身舒坦得很。
許秀萍跟張靖安兩人都靠坐在不遠的車廂壁上,不過卡車行駛的噪音大,加上大半天折騰下來,也沒精神聊天扯閒。
一路無話,卡車半個多小時後進了城。
直接停在了一個院牆上爬滿了金銀花藤的四合院前。
白色、黃色的花朵一簇簇從綠葉中伸出頭,在風中輕輕搖擺,散出一縷縷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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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實木院門大敞着,能看到裏面曬架上晾着許多不知名的藥材。
張靖安提了兩隻雞下車,嘴裏對馮宜家解釋道:“這裏就是收藥材的地方。
我領你先去看看!”
說着話,車廂裏幾人都下了車。
張靖安直接進院,邊走邊喊:“老陶!老陶!”
很快院子正中的堂屋裏出來一個四五十歲、身材無比圓潤的男人。
一張臉被肥肉堆得看不清楚五官,手裏還拿着幾顆花生米往嘴裏放。
馮宜家瞧着至少兩百來斤的胖子,暗自咂了咂舌,在這普遍營養不良的年代,能長成這樣,看來錢沒少賺。
張靖安跟人很是熟捻,上前拍了拍人挺圓的將軍肚,說話半點不顧忌:“老陶,一段時間不見,你又長肉了。”
然後搶了人手裏剩餘的花生扔進自己嘴裏,勸道:“不是我說你,你這嘴也該忌一忌了,再這麼喫下去你的身體還要不要了!”
叫老陶的圓潤男人渾不把這話當回事,撇嘴笑道:“沒辦法,自從前些年餓狠了,我如今只要閒着一會兒不喫東西就覺得心裏難受!”
話落,又看向張靖安身後的張雲聰等人,驚訝道:“呀,我大侄子回來了,嫂子也來城裏了。
稀客,稀客,快進來屋裏坐,我可有些兩年沒看到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