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辭自己也健身,身上遍佈肌肉。
他分得清真肌肉假肌肉。
他看得出,“檢修工”身上,就沒有真肌肉。他穿着做工精良的隱形肌肉衣,肌肉褲,就連頭上,都戴着假頭套。
從“檢修工”走路的姿勢上,顧硯辭判斷出,他不是肌肉男,還是個瘦高個。
想到瘦高個,顧硯辭條件反射地想到一個人。
十有八·九,是他。
東方已發白,顧硯辭回到臥室。
他剛剛走到圓牀邊,林淺忽地坐起來,雙手緊緊捂住胸口,張大嘴巴,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氣。
“怎麼了?”顧硯辭拉她入懷抱住她,“做噩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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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淺“嗯”了一聲,雙臂纏緊他,靠在他懷裏,說出夢中所見:“我夢見我在電梯裏墜落,掉進夾層裏,數不清的紅背蜘蛛爬到我身上,吐出密密麻麻的蜘蛛網,層層疊疊地裹住我。”
說話之間,夢中情景再一次重現,林淺眼前一黑,看到千百隻紅背蜘蛛從天而降。它們爭先恐後地撲過來,在她眼前胡亂揮舞着黑漆漆的蜘蛛腿,吐出大團大團的蜘蛛網,吐到她臉上。
鼻腔像是塞進蜘蛛網,林淺呼吸不過來,不得已,她張開嘴巴,梗起脖子仰天喘氣。
更多的蜘蛛網纏到她身上,緊緊纏勒住她,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瑟瑟發抖,兩隻手像觸電似的接連抖動。
她的眼前,明一陣暗一陣,一會看到鋪天蓋地的蜘蛛,一會看到顧硯辭在眼前晃來晃去。
溫熱水流灌進嘴巴,夾雜着一顆顆的顆粒物,流進她的喉嚨口。
她下意識嚥下,心臟跳動的頻率隨之加快,口腔裏陣陣乾渴。
林淺舔了舔嘴脣,摸索着尋找水杯。
熱乎乎的水杯塞到她手裏,又有根塑料吸管擠進脣瓣,她張開牙齒,咬住吸管,大口大口地吸吮。
溫水緩解乾渴,幻景消失,眼前沒有紅背蜘蛛,唯有眉目間隱含焦灼的顧硯辭。
他手裏,還拿着一盒抗抑鬱藥。
林淺雙手握住水杯,低下腦袋,心裏不勝煩躁。
木僵、噩夢、手抖……消失許久的軀體化症狀捲土重來,清楚告知她:治療這麼久,療效甚微。
她清瘦細長的黯白色捏緊水杯,指關節明顯泛白,哀嘆一聲說:“這該死的抑鬱症,怎就治不好呢。”
顧硯辭掰開她緊握水杯的細長手指,問她:“要做MECT嗎?做一次,忘掉昨晚那些事,省得產幻做噩夢。”
MECT……
林淺閉闔眼眸,思緒猶如風中蘆葦,忽左忽右地搖搖擺擺。
上一秒,她打算聽從顧硯辭的建議,去醫院做一次MECT,以求解脫。
下一秒,想到做MECT後,會導致記憶力減退、靈感缺失類後果,她心生抗拒,嘴裏無意識地呢喃出聲:“不做,堅決不做。”
“不做嗎?”顧硯辭溫聲勸說:“不做你難受啊,就做一次,也不至於損傷大腦。再則,不做,你產幻,必須靠吃藥穩定情緒,這些藥都有副作用,過度服用產生的危害性,不比MECT小。”
林淺彎了彎手指,神色黯然,“看來,我沒得選擇。”
顧硯辭揭開毛毯,將她的右手塞進毛毯裏,“剛纔沒睡夠,你繼續睡,睡醒之後慢慢考慮。”
林淺闔眸,心裏亂糟糟。
藥物導致她嗜睡,不多時,她沉沉入睡。
她睡着,顧硯辭還坐在牀邊,長時間盯着她,從她的睡顏上,判斷她此時此刻的睡眠質量。
轉眼瞥見丟在牀頭櫃上的抗抑鬱藥,顧硯辭眼神冷凝。
他以爲,摁死顧瑾瑜,甄苒改變態度,林淺生活中,再沒有致鬱因素。
想不到,新一個致鬱因素,不期而至。
躺在牀上的林淺哼了幾聲,柳眉緊蹙,額頭滲出細密汗珠。
顧硯辭拿起紙巾,擦掉她頭上的汗珠,盯着她凝神沉思。
……
法院:
打完今日官司,鹿菀腳踩小方跟,沿着階梯拾級而下。
“叭——叭——叭!”幾聲喇叭聲傳來,隨後,她聽到熟悉親切的呼喚聲:“姐姐,看這裏。”
鹿菀循聲看去,看到一輛塗着粉嫩色油漆的寶馬車,雲桉從駕駛室的車窗裏,探出黑髮蓬鬆的腦袋,神態笑眯眯,熱心招呼她:“姐姐,過來呀!”
鹿菀三步兩步走過去,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扯起安全帶系在身上,“今天去哪裏?”
雲桉有條不紊地說:“我們去溧水河谷,今天天氣好,那裏環境好,適合野炊烤燒烤。”
他一說,鹿菀興致勃勃:“不錯不錯,在河谷裏野外野炊,妙不可言耶。等等,我把我閨蜜叫上,人多熱鬧。”
“哪個閨蜜呀?”雲桉看似隨意,實際上大有深意,“是那個跟你關係最好,家裏很有錢的小林姐姐?”
“對啊!”鹿菀找到林淺的號碼撥號,那邊一接通,她迫不及待地說:“走吧,我們去溧水河谷喫燒烤,自己烤,自己喫,體驗原生態自助。”
電話裏,傳出顧硯辭冷沉淡漠的說話聲:“她在睡覺,去不了。”
“哦,”鹿菀大失所望,“去不了算了,以後再去。”
她掛斷電話,雲桉饒有興致地問:“她怎麼不去呢?因爲多了一個我,她纔不去嗎?”
鹿菀搖頭:“並不是,她在睡覺,她那個人,生活沒規律,天天睡懶覺。”
溧水河谷抵達,鹿菀下車,雲桉打開後備箱,搬出烤爐、木炭、燒烤架,又從車載冰箱裏,取出裝在大包小袋裏的葷素食材。
河谷裏綠草如茵,一條玉帶似的河流蜿蜒流過,遠處山巒起伏,山腳之下,稀稀疏疏坐落着三兩戶農家院落。
風景美不勝收,鹿菀舉起手機拍照,又將照片發到朋友圈。
臨近中午,河谷裏升騰起裊裊炊煙,各類食材在烤網上“滋滋”作響,爆發出濃烈鮮香。
“好香啊!”鹿菀嚥了口唾沫,“小排骨烤熟了吧,我要開動了!”
“熟了!”雲桉拿起串着小排骨的鐵籤子,遞給鹿菀,又往魷魚腿上抖灑燒烤料,“你負責喫,我負責烤。”
狗吠聲傳來,鹿菀啞然失笑:“狗狗來和咱們搶食了,把你那份讓給它們……哎呦,臥槽!”
鹿菀喊“臥槽”,源於她看見兩隻威風凜凜的大黑狗,一條羅納威,一條藏獒。
鹿菀嚇了一跳,緊緊握住鐵籤子,嘀咕說:“它們要喫好多好多吧,這點肉肉,不夠它倆塞牙縫吧!”
羅納威不理她,身子一撲,如閃電般撲向雲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