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雅愣了愣,連忙走到燭臺前點燃了蠟燭,這纔看清了半坐在牀榻上的溫宛卿,她輕聲說:“宛宛姐,怎麼忽然想到問這個?”
溫宛卿沒有正面回答,疲憊地靠在牀榻上,半眯着眼說:“有些事情我需要提前弄清楚。”
“除了三皇子外,剩下幾位皇子的母族,若你有了解,也一併講來。”
賽雅倒了杯溫水遞給她,才拖着凳子坐在她對面,思索了片刻說道:“三皇子的外公是突厥大將軍,也是當年與前一任可汗曾並肩作戰的統率之將。”
“雖然如今大將軍已經逐漸不再參與政事,但他的兒子繼承了老將軍的衣鉢,仍活躍在朝堂上。再加上有三皇子的存在,實際他們背後的力量還是十分龐大。”
溫宛卿微微頷首,過了一會兒才說:“那三皇子如今又是什麼情況?”
“三皇子生母去得早,自幼便是在可汗身邊長大,又因爲幾次政績不錯,可汗也十分看重他,隱隱有超越大皇子的意味。”
賽雅解釋了一番後,又不忘補了一句:“哦對了,突厥對嫡庶的區分不那麼嚴苛,一般是能者居上,所以以往大皇子對三皇子也十分忌憚。”
大皇子?
溫宛卿忽然想到今日離席前,大皇子留給自己的那個眼神,看似是善意的提醒,原來其中也有他自己的算盤。
她仔細回味着今晚發生的一切,忽然發覺二皇子異常安靜,不曾爲自己爭取什麼,也不曾站隊,爲哪一方講話。
不知道這其中有沒有什麼問題,溫宛卿追問道:“那二皇子呢?他在朝中地位如何?”
賽雅撐着下巴思忖片刻,才終於從腦中搜集到關於二皇子的信息,“二皇子向來低調,在朝內算是中庸,不曾特別出彩,也沒有出錯之處。”
“他與大皇子雖是一母同胞,但他與三皇子的私交甚好。”
說着,她忽然想起了什麼,聲音提高了一些,“還有!由於二皇子、三皇子與紋梟公主和承徽公主年齡相仿,四個人自幼就玩在一處,關係密切。”
這樣一聽,溫宛卿也大致瞭解瞭如今突厥皇室的表面關係。
想來今天可汗那些異常的舉動,也是有制衡之意,只是推自己出去做這個惡人罷了。
她冷笑出聲,“還真當我是軟性子了。”
雖然她在突厥孤立無援,無依無靠,卻也不是能這樣任人宰割,叫人利用的。
溫宛卿手指在牀榻側面輕輕敲擊着,眼神落在隨風搖曳的燭光上,微微出神。
這種幾方抗衡關係,在中原也十分常見,甚至在中原也有跡可循。
比如蕭濯,向來以平淡的性子面對衆人,可他真的無慾無求嗎?
溫宛卿並不相信,尤其是一個月前見過江月眉後,讓她對蕭濯有了更清晰的認識。
所以二皇子當真心甘情願做那個“中庸”的人嗎?
絕對不會,他一定還有自己的計劃,並且跳出在大皇子和三皇子之外。
溫宛卿目光淡然平靜,鎮定自若,擡手讓賽雅離開,回房休息。
夜半三更時,溫宛卿躺在牀上正昏昏欲睡時,忽然聽見殿外多了些動靜,似乎有不少人在來回走動。
她披上外袍,對房門外喊道:“賽雅?外面發生什麼了?”
賽雅連忙推開房門,帶進來不少寒氣,輕聲說:“聽說是中原大軍壓境,可汗已經連夜商議對策了。”
溫宛卿震驚地瞪大雙眼,“你說什麼?已經往皇城攻來了嗎?”
“暫時沒有。”賽雅連聲解釋道,“只是已經越過了邊境線,正在威脅突厥的下一步防線。”
“聽說,率兵的正是中原號稱戰神的戰夜燼!”
話音剛落,溫宛卿似乎隱約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她遲疑地再次問道:“你說,率兵的是誰?”
賽雅重複了一遍後,好奇地問道:“怎麼了嗎?宛宛姐認識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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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宛卿緊抿着脣,胡亂攏緊了自己的衣裳,深吸一口氣,“何止是認識。”
剛說完,寢殿門再次被敲響,門外的侍女聲音十分急切,“永安公主,可汗急傳,命您現在就去議政廳!”
“永安公主你可起身了?門外的步攆已經準備好了,只等您穿戴整齊便出發。”
連聲催促下,賽雅似乎也意識到不對勁,有些疑惑地問道:“可汗怎麼會這個時候傳喚你?”
溫宛卿淡淡地“嗯”了一聲,從容地戴好面具,拍了拍賽雅的肩膀,“因爲我和戰夜燼做過夫妻。”
沒來得及欣賞賽雅震驚的表情,她便推開了房門,被門外的秋風吹得忍不住迷起了雙眼,隨即坐上了步攆。
待步攆搖搖晃晃的將溫宛卿送到議政廳時,裏面早就坐滿了突厥幾員大將,連同幾位皇子也全都站在裏面。
她照例行了個禮,裝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低聲詢問道:“不知可汗半夜喊我過來,所爲何事?”
可汗沉聲道:“今日夜裏,中原的大軍越過了我們邊境線,隱隱還有往裏攻的意思。”
“朕想問問你的建議,你認爲,是該議和,還是該與之一戰。”
溫宛卿直直迎上可汗的視線,笑道:“可汗太高看我了,我只是一介女子,也不曾學過什麼兵法,對這些也不甚瞭解。”
“想來,可汗應當能與各位皇子將軍討論出一個合理的解決辦法。”
她的語氣不卑不亢,彷彿完全不知外面的情況那般,也根本不在意這個立功的機會。
可汗面容緊繃,停頓了半晌才直白地說:“你有所不知,中原領兵的那位,正是戰夜燼。”
“聽聞,他是你的夫君?”
話音落下後,三皇子的目光也徑直朝她掃來,毫無避諱地勾了勾脣角,“看來,父王和我的消息一致。”
溫宛卿神情淡淡,瞥了一眼三皇子,閉口不談自己和戰夜燼的關係,只忽然問道:“昨夜可汗曾說,要禁足三皇子,爲我正名,怎麼三皇子這會兒還能站在這裏?”
“看來,可汗也不忍心懲罰三皇子的。”
三皇子面色微沉,率先開口道:“事出從急,因爲中原大軍過境的事情,我才臨時被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