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安然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着高湛。
車正好來了，她還沒來得及問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高湛便幫她拉開了車門，
“上車吧，祝你一切順利。”
她笑了一下，“嗯。”
出租車很快消失在街道的拐角，高湛眼中微弱的笑意也漸漸散去，剩下的一點微光透出幾分涼意來。
鬱南城是他最好的兄弟，他當然希望自己的兄弟能找到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可是他卻也不得不多想。
顧澤這麼熱心的安排談書靜治療的事情，起先他並未懷疑，直到聖誕節前夕他偶然偷聽到了談書靜的副主治醫生跟護士的談話。
“暫時先減少藥劑的用量，顧先生交代希望談小姐的治療療程可以儘量的拉長，讓她在醫院多待一段時間。”
“這是爲什麼？”
“不用多問了，既然是對病人無害的，我們照做就是了。”
“……”
寥寥幾句話落在高湛的耳中，他琢磨了很久，對於顧澤這種刻意拉長治療過程，拖住談書靜不讓她出院的理由，他只想出了一個原因。
爲了盛安然。
盛安然當初回金陵是無牽無掛的，而且如今在金陵也已經有了自己新的生活，幾乎已經完全跟在美國的那些年切結開了，所以顧澤就用談書靜的病情來構架出他們之間最後的必要聯繫。
只要談書靜一天在美國，盛安然就總得時時找他詢問談書靜的情況。
太雞賊了，高湛內心替鬱南城擔憂了好些日子，甚至極力督促談書靜配合治療，爭取在日後的體檢指標上提前達標，早點出院，免得拖累鬱南城。
而千算萬算，他沒算到顧澤還有最後一張牌。
他和盛安然的婚姻關係還成立，而在美國離婚，手續相當繁瑣，必須要走法庭審理程序，從當事人申請離婚的當天開始，計算最短六個月才能獲准離婚，這期間要是有什麼婚內問題沒能解決的話，那時間就會延長，這裏的離婚官司打上三年五載的大有人在。
誰知道顧澤有沒有表面上的那麼君子風度呢？
夜幕降臨，盛安然打車到了跟顧澤約好的法餐廳，法式風情的裝修，一進門就感受到濃郁的優雅氛圍。
顧澤在靠窗的位置衝着她招手，等到走到後，紳士的爲她拉開了椅子。
盛安然將外套交給服務生，小聲道，
“怎麼選了這兒啊，剛進門的時候還以爲服務員又要攔着我不讓我進呢，我穿的有點隨意了，沒給你丟人吧？”
顧澤微微一笑，“怎麼，頭一次進這家餐廳的陰影還在呢。”
幾年前顧澤也是約了她一塊兒在這家餐廳喫飯，那個時候盛安然不知道進這家餐廳有着裝禮儀的規定，剛下班穿着T恤牛仔褲就來了，結果被服務員給攔在了門外，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提到過去的糗事，盛安然訕訕一笑，“往事就不要再多提了，你看人家餐廳不是也與時俱進了麼，我今天也沒穿禮服，還不是讓我進了。”
顧澤低頭看着酒單，隨口道，“當然，餐廳老闆的朋友，誰敢攔着？”
“啊？”盛安然愣了幾秒才明白過來，錯愕道，“你買了這家餐廳啊？”
顧澤不置可否。
“嘖嘖。”盛安然一臉的惋惜，“人家百年正宗老店，就要這麼被你禍害了，何必呢。”
“禍害不禍害的，你先點菜嚐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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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澤打了個響指招來了服務生，將自己的菜單遞給他，點了老一套。
盛安然裝模作樣的翻開菜單看了眼，全是法文，連個英文的註釋都沒有，還是跟當年一樣，看的人窩火。
看了半晌，她眼角餘光瞥見顧澤正盯着自己看一副等着看笑話的樣子，登時來了氣，立馬合上菜單不看了，
“你都買了這餐廳了，那應該是我點什麼都行了吧？”
顧澤眉心微微一跳，
“你要點什麼。”
“麻辣燙。”
聞言，旁邊的服務生都愣了，縱然盛安然的英文不錯，解釋的也相當到位，可是一家正經的法餐廳怎麼可能會賣麻辣燙？
盛安然靠在椅背上，一臉的揶揄，
“顧老闆，你們這餐廳也不怎麼樣嘛！連麻辣燙都沒有。”
顧澤看了服務生一眼，嘰嘰咕咕說了一口流利的法語，盛安然只勉強聽懂了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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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辣。”
服務生點了點頭，一臉嚴肅的走了。
盛安然看那服務生的表情不像是要去後廚下單，倒像是要去炸碉堡，一臉壯士赴死的既視感。
她看的樂了，笑出聲來，“恐怕人家壓根沒聽明白你說的是什麼東西，到時候給我端上來一盆葷沙拉。”
顧澤神色無奈，
“都快結婚的人了，還這麼鬧着玩，跟他出去喫飯，你也這麼不給他面子？”
“他還好吧，路邊攤也是跟我喫過的，他其實不像表面上那麼矯情，他挺放得開的，所以這種玩笑逗他沒意思，只會讓他覺得我是個傻子。”
盛安然低頭喝水，並未注意到顧澤眼中的複雜。
盛安然早年認識他的時候他還是個創業的窮小子，後來融資成功，公司也上市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候，人就越發的清高冷傲了，約她出來喫飯的地方也越來越高端，每次都讓她如坐鍼氈。
後來有一次，她看不懂菜單，索性直接問人家服務生有沒有蛋炒飯，就給人家服務生問住了，最後顧澤把人家餐廳經理叫過來，硬是讓後廚給她炒了一份。
也是從那次開始，在越高端的餐廳越是不給顧澤面子逗他玩成了盛安然的一大樂趣之一，她只是單純的覺得顧澤活的太正經了，生活的每一個細節都嚴絲合縫的按照他的規則在走，必須得有這樣的小小意外才能讓他看着有煙火氣一些。
“莉莉安不在你身邊，習慣嗎？”盛安然忽然問他。
顧澤斂了眼中的複雜神色，淡淡道，“還好，她帶的新祕書處理事情效率不錯，比起她生疏點兒，但也差不了太多。”
“教會徒弟，餓死師傅，莉莉安怎麼一點兒危機意識都沒有？”
盛安然是想提醒顧澤些，但偏偏他是半點沒聽明白，“她要是有自己想闖蕩的目標也好，她有這個能力。”
沉默了一會兒，盛安然還是沒忍住，說的更加明白清晰了，
“她要是走了，你身邊可就一個人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