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六月想摘下手錶,可是不捨得。
這份感情,她不想舍。
幾次嘆息,終究還是留下了。
到了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秦六月在傭人的照顧下,吃了點清粥,便再也喫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傭人一直苦苦哀求,這點清粥她都不想喫的。
實在是咽不下去。
傭人走了之後,門再度被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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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六月頭也不擡的說道;“我說了,我什麼都喫不下了。不要再給我熱飯菜了。”
“看來你果然沒有好好的喫飯。”一個聲音突兀的從身後響起。
秦六月猛然轉身,一晃神,以爲是宗銘皓過來了。
可是當她的視線落在對方手背上的時候,那裏乾乾淨淨,並沒有那個紫色麒麟的胎記,秦六月就知道來的人是宗銘澤。
“銘澤,你怎麼來了?”秦六月忍不住苦笑:“奶奶是不是也都知道了?”
“聽說你出事了,放心不下,所以我就代表奶奶過來看看你了。”宗銘澤手裏將一個食盒放在了桌子上,說道:“猜到你沒有什麼胃口,所以,奶奶讓人燉了補品,讓我帶過來了。”
秦六月搖搖頭:“我真的喫不下。”
“喫不下也要多少喫一點。”宗銘澤搬過來了一把椅子,放在了秦六月的一側,坐下說道:“今天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六月……我很擔心你。”
宗銘澤說完這句話,眼神略帶複雜的看着秦六月,嘴脣動了動,卻把剩下的話,盡數嚥了回去。
身爲小叔子,這些話,就已經有點過了。
接下來的話,他不能說出來了。
說出來,性質就變了。
秦六月並沒有聽出宗銘澤的弦外之音,只是說道:“謝謝奶奶惦記着,是我不好,讓奶奶和大家擔心了。我過會兒再喫吧。”
宗銘澤點點頭。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就這麼彼此沉默着。
等牆上的鐘聲敲響,秦六月彷彿纔回過神來,彷彿才發現宗銘澤還在這裏默默的陪着自己。
秦六月的心底頓時有點不安:“啊,看我,出神出了這麼久,也忘記問你要不要喝水了。”
“我不渴。”宗銘澤直起腰,就那麼看着秦六月,眼神一錯,錯開了秦六月的視線,說道:“六月,你打算怎麼做?”
“我也不知道。”秦六月痛苦的回答說道:“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於情於理,我都做不出任何抉擇。血緣親情不能忘,可是我跟小鍩之間的感情,也不能捨棄。”
“六月,知道我爲什麼喜歡修習佛法嗎?”宗銘澤忽然轉移了話題:“那是因爲,在佛經裏,我似乎可以找到我困惑的理由。”
“困惑的……理由?”秦六月瞬間茫然了:“什麼意思?”
“我也有,想要而得不到的人,想求而不能求的事情。”宗銘澤輕輕笑了起來:“然後我就想弄明白,這是爲什麼。於是,我就求助於佛法奧義,我不停的翻閱各種經文,然後一遍又一遍的默誦。終於,有一天我忽然就明白了,有因必有果。因果循環,前世今生。都是有着莫大的牽連。”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秦六月茫然的搖搖頭。
“六月,你相信前世和未來嗎?”宗銘澤問道。
秦六月一愣,隨即苦笑了起來:“抱歉,銘澤,我現在沒有心情跟你討論哲學佛理……”
“這不是討論,我只是想告訴你。你現在跟嚴鍩的痛苦糾葛,皆是因爲前世你們的恩怨情仇。”宗銘澤解釋說道:“所以,很多事情不要強求。”
秦六月搖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我做不到!銘澤,我做不到你那麼灑脫!我只是個凡人,我有自己的七情六慾,我有自己的訴求,我不可能無慾無求。四大皆空,那是出家人才能做到的事情。我出不了家,我就在這紅塵之中,我放不下,你明白嗎?”
說到激動的地方,秦六月擡手一下子抓住了宗銘澤的手腕。
宗銘澤表情一僵,隨即慢慢低頭看着抓住自己手腕的那隻手。
他好想牽一下那隻小手,好想……好想握一下,哪怕只有一下。
可是,他不能……
“如果我也放不下,我又該如何是好?”宗銘澤就那麼直直的看着秦六月。
秦六月被他看的一陣發毛,忍不住就收回了自己的手。
雖然他跟宗銘皓一模一樣,可是他畢竟不是宗銘皓啊!
“銘澤,謝謝你來看我。”秦六月垂眸說道:“我回答不了你的問題,因爲我連自己的問題都搞不定。”
宗銘澤這才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回答說道:“我會慢慢想清楚這個問題的。”
說完,他也不解釋什麼問題,站了起來轉身就往外走。
秦六月聽到房門吱呀一聲響,便再也沒有了任何動靜。
秦六月慢慢起身,來到了牀前,看着外面的夜色。
整個莊園裏,外面燈火通明,如同白晝。
完全感受不到黑暗的存在一般。
秦六月猜測着,之所以這麼做,大概是怕嚴鍩陷入自己的地獄之中,找不到回來的路吧?
秦六月靠在牆上,就那麼呆呆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再度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
她真的好想好想過去看看嚴鍩啊……
而此時的嚴鍩,依然在隔壁的房間裏,陷入昏迷之中。
醫生護士進來無數次了,檢查了各種指標,都很正常。
可是人就是甦醒不過來。
項文南跟商榷也進來好幾次了,最後都直接被醫生護士給趕走了,生怕他們會影響到嚴鍩。
其實,嚴鍩根本聽不到外面的動靜的。
如果她能聽到的話,她或許早就醒了。
因爲現在的嚴鍩再次的陷入了她的夢境之中,無法脫身。
在夢境之中,她整個人身陷在一個烏黑的沼澤之中,她甚至不敢動一下,只要動一下,就會朝着下面越陷越深。
可是,如果她再想不到更好的辦法自救的話,她依然將被這個巨大的深潭吞沒。
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候,路邊來了一個車隊。
車隊馬車的車廂上掛着一串風鈴,風一吹過,叮叮噹噹,特別好聽。
馬車忽然在她的身邊停下。
車廂上的窗戶打開,一個擁有着傾世容顏,眉心畫着花鈿的女子就朝着她看了過去:“真是個有趣的小東西,怎麼?誤入水潭,不能脫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