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蓮眉頭微蹙，以前有人找她，都是帶着禮，想走後門進紡織廠。
被她嚴厲拒絕多次後，就再也沒人來找她了。
面前這姑娘什麼都沒拿，不像是要送禮，那能跟她說什麼？
好奇下，她也就問了出來。
“洛同志是吧，請問是什麼事？”
洛梨把王楠推到她面前：“你不覺得，她很眼熟麼”
然後故意壓低聲音，用只有她們三人能聽到的聲音。
“比如，你大姑姐”
李秀蓮臉色微變，這麼一提，可不就對上了，實在是太像了。
看看面前帶笑的姑娘，又看看緊張忐忑的小丫頭，她知道有些話不能在這說。
“來了就是客，跟我進屋喝口水吧”
洛梨點頭：“那就謝謝同志款待了”
李秀蓮敲了敲門，裏面的老太太把門打開。
本來帶笑的臉，在看到王楠的時候，愣住了。
“這是？”
李秀蓮搖頭：“媽，先進去說吧”
老太太看了眼外面，應了聲：“那就進來吧”
院子裏沒有別人，只有老太太和那個小女孩。
小女孩叫喬嬌嬌，飛奔過來抱住李秀蓮的腿：“媽媽你回來啦？”
然後看到王楠，閃過厭惡：“她是誰啊？跟叫花子一樣，咋上咱家來要飯了？”
其實平常她也不這樣，可不知道爲什麼，看到這個女孩就感覺討厭。
李秀蓮怒斥：“喬嬌嬌，誰教的你這麼說話，道歉”
喬嬌嬌噘嘴哼了一聲：“本來就是，媽媽壞”，說着就跑回了屋。
李秀蓮揉了揉額角，歉意的看向洛梨：“實在不好意思，她被我們教壞了”
洛梨似笑非笑：“她說的又不是我，我不在意，李同志，我們可以談談了麼？只我們三個”
李秀蓮有些莫名，難道這倆不是姐妹？看樣子確實不太像。
“好，那你們跟我來吧”
她帶着兩人到書房，給兩人倒了水，才禮貌開口。
“請問，你們來的目的是什麼？她和我大姑姐……有什麼關係？”
洛梨抵着下巴：“有一句話叫，養兒隨孃舅，養女隨家姑，
她跟你大姑姐只是姑侄關係，跟你嘛，倒是有非常非常親近的關係”
砰——
李秀蓮拍桌而起，身體前傾：“這位同志，話不是亂說的”
洛梨根本沒在怕，看了眼被嚇到的王楠，嘆了口氣。
“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我只是負責轉述，信不信，要不要查，都在你”
洛梨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將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
當然，一切都是‘有人’聽到張曼和她男人吵架自己說的，然後告訴了她。
她只是可憐林楠要被送走，才幫着找下親媽，最差也能保證王楠不被賣掉。
“事情呢，就是這麼個事情，
你要是不信，完全可以找當初爲你接生的人問問，
不用問別的，就問她，當初你所生的孩子胎記在哪裏，什麼形狀，
想來，她一定最清楚了，也沒有騙你的理由，
你也不用擔心是我收買啥的，我跟小楠只是同一個大隊，
她是村民，我是知青，八竿子打不着，
她找到親生父母，於我來說沒半點好處，我沒必要喫力不討好，
我呢，是偷偷帶着小楠出來的，晚上還得回青山大隊，
她馬上就會被賣掉，你要是不想留遺憾，最好儘快去確認，
好啦，我就先帶小楠走了，
等你查清，確定小楠是你女兒，記得來青山大隊接她，
記住儘快哦，再有三四天她就被送走了，到時候你再去，可就什麼都晚了，
啊對了，找小楠的時候別提我，千萬別提我，我不想自找麻煩”
洛梨起身抱起王楠，給了李秀蓮一個微笑，毫不留戀就要離開。
李秀蓮從巨大的信息中反應過來，踉蹌了一下攔住人。
“等等，你們等等，請你們等等”
有些事情經不起細想，如果嬌嬌真不是她的女兒，那很多事都得到了解釋。
比如嬌嬌誰都不像，是一丁點都不像，還有那性子，也同樣不像。
深深呼出一口氣：“這件事我馬上就能確定，你們在這等等好嘛？
你們放心，一會兒我讓我丈夫送你們回去，不用趕車，請你們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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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梨裝作詫異的看向她：“你就這麼輕易信我們了？”
李秀蓮搖頭：“不是信你們，是信我的直覺，我和丈夫早就懷疑過了，只是……”
她沒有多說，拿起桌邊的水一飲而盡。
“我去打個電話，不會很長時間，麻煩你們稍等一會兒”
洛梨本來也沒想走，擡手示意：“請便”，然後拉着王楠坐下。
李秀蓮也顧不上許多，去了自己丈夫的書房，電話在那屋。
醫院的電話她知道，當初生孩子的時候，她已經是副廠長。
接生的人有意討好她，還是特意換的班。
這些年雖然沒怎麼聯繫，卻也因爲那人的女兒有本事，進了紡織廠，有些交集。
這纔過去7年，想來，她孩子的詳細情況，對方多少會記得一些。
電話一聲聲響起，每一聲都敲在心口。
如果，那個孩子纔是她的孩子，看穿着樣貌，得是吃了多少苦啊。
她把別人的孩子當親女兒疼了七年，對方知道不是親女兒，又怎會真心相待。
越想心越疼，卻沒發現，她已經下意識相信了洛梨的話。
就在她聯繫醫院，聯繫丈夫的時候，喬嬌嬌進了她的書房。
看着補丁摞着補丁，還有點髒兮兮的王楠，喬嬌嬌不客氣的開始趕人。
“我們家不收乞丐不知道麼？你還不趕緊走，信不信我讓我爸把你扔出去”
小孩子特有的嗓音很可愛，說出的話竟是那麼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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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楠緊緊拉着洛梨，垂着頭，不敢反駁。
如果不是小梨姐姐帶她來，這麼好的房子，這麼幹淨的地，她甚至不敢進來。
對面的女孩兒那麼幹淨好看，心裏的自卑幾乎將她淹沒。
洛梨輕嘖一聲：“行啊，你去叫你爸爸，讓他把我們趕出去啊，你去啊，不去就是孬種”
喬嬌嬌臉色一點點漲紅：“你……你一個大人，你怎麼能欺負小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