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已是大白天。
林淺從牀頭櫃上摸到手機,時鐘顯示,此時已到上午十點。
微信上,鹿菀給她發了三四條信息:#我聯繫不上他,還沒審出結果嗎?#
#真想報警,告顧硯辭非法拘禁,看在他是你老公的份上,我忍了。#
#我出庭了,我希望在中場休息之時,看到你發給我的迴應。#
從最後這條信息上,林淺看得出,鹿菀火冒三丈,處在爆發邊緣。
想知道審訊結果,她下牀,來到禮堂隔壁的玻璃房。
顧硯辭坐在弧形沙發上,交疊着一雙筆直頎長的長腿打電話。
身邊淺灰色襯衣的他,坐在透過玻璃灑到室內的淺淡陽光裏,通身都流露着溫潤光華,
林淺走近他,坐在另一張沙發上靜靜等待。
幾分鐘後,顧硯辭打完電話。
他目光落到林淺身上,習慣性問她:“睡夠了?”
林淺不說其他,直接問出一句:“問了一夜,問出結果了?”
顧硯辭向後一靠,從頭細說:“一開始,胡松說,他和來赴宴的一個姓彭的富二代有仇,他將側耳菇混進果蔬幹,正打算端給姓彭的。雲桉好巧不巧地過去,先他一步夾走側耳菇。”
林淺撩了撩頭髮,抓住重點問:“一開始那麼說,後來怎麼說?”
顧硯辭眼神微閃,眸光變幻不定,“後來,肖明將他催眠,他隨即改口。他說,昨天下午,他收到一個不明號碼發來的短信,說某某地方放着一袋側耳菇。還說,他將側耳菇混進果蔬幹,他將得到一筆好處費。不放,就將他數天前去按摩店風流快活的醜事,告訴他老婆。他一怕醜事曝光,二是利慾薰心,便乖乖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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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拿人錢財,替人做事。”林淺坐正身子,眼神清醒白醒,“那麼,是誰吩咐他?”
顧硯辭緩緩搖頭:“那號碼隸屬境外,若是國內號碼很好查,境外號碼幾乎沒法查。”
林淺腦子裏升騰起迷霧,她按了按腦袋,繼續問:“雲桉怎麼說?”
顧硯辭看向別處,神色複雜,“雲桉很奇怪,肖明將他催眠後問他,他說來說去,說的還是昨晚說過那些。口口聲聲喊冤,反反覆覆說,他拿蘑菇幹,只因鹿菀喜歡。他辨別不出毒蘑菇,根本沒看出蘑菇有毒。”
林淺敲了敲沙發扶手,眼珠左右遊移,“被催眠後說的話,毫無疑問是實話。如此說來,他拿到側耳菇,真是巧合。”
顧硯辭微微搖頭,神色冷沉凝重,“不一定,肖明說,某些懂得反催眠的高手,他無法將其催眠。”
林淺一愣,半信半疑地問:“你的意思是,雲桉懂得反催眠?”
顧硯辭尚未回答,林淺自問自答:“不應該啊,據我瞭解,掌握催眠術的大師已是鳳毛麟角,懂得反催眠的高手,更是少之又少。雲桉若懂那些,證明他來頭不小。”
她說出最後一句,顧硯辭臉色一沉,“如我所想,不怕冤枉他,就怕他來頭不小。大有來頭,證明他非常危險。”
聯想起鹿菀說的“聯繫不上雲桉”,林淺似有所悟:“你還扣着他是吧?你有什麼打算?繼續扣押他,運用警察審訊犯人的手法,一次又一次審訊他,從他的回答中找尋破綻?”
顧硯辭頷首,冷聲應出兩個字:“正是。”
林淺輕嗤:“白費功夫,他真是那種懂得反催眠的頂級高手,能對付尋常人的手法,根本奈何不了他。再則,他是鹿菀的好弟弟,你扣留他,極有可能激怒鹿菀。”
顧硯辭神色微沉,嗓音低啞幾分,“我不怕激怒她,也不怕她起訴我,跟我對薄公堂,我怕你站在她那邊,跟我對着幹,逼我放了雲桉。”
林淺默不作聲,他說雲桉“大有來頭”,僅是推測,並無真憑實據,算得上無稽之談。
他說雲桉借鹿菀之手殺她,亦是無根無據。
拿不出一星半點立得住腳的證據,叫她怎麼相信他?
看出她不信自己,顧硯辭低垂下眼眸,緩聲說:“他早不過去,晚不過去,偏偏在胡松下毒之後過去,僅看這一點便看得出,他大有問題。”
林淺據實反駁,“可是,就算他是和胡松裏應外合,也不能說明他要殺的是我。說不定,他要殺鹿菀。”
顧硯辭微微眯眼,冷意凜然的黑眸裏泛起寒芒:“他殺鹿菀,機會多得是,沒必要在你的生日宴上殺。殺你,昨天正值好機會。”
頓了頓,他又拋出一條雲桉有問題的鐵證:“他若是個普通人,想殺之人是鹿菀,那催眠他時,他會和盤托出說實話。”
林淺按了按右眼,深思着說:“現在,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被催眠時實話實說。另一種,他真的大有來頭。”
顧硯辭神色淡然,眼底劃過鋒芒,語氣斬釘截鐵:“沒有第一種可能,只有第二種可能。”
他調出一段監控,“你來看,昨天,你檢查蘑菇幹,說食用菌裏有毒菌子,他的眼神怪怪的。”
“真的?”林淺立時衝到他坐着的沙發上,“我瞅瞅。”
顧硯辭以0.5倍速的速度播放視頻,化身講解員徐徐講解:“短短几秒,我從他變幻不定的眼神裏,看出緊張,懷疑,還有猶豫,你在衆多蘑菇中,找出側耳菇時,他眼底閃過難以置信,似是詫異你居然有一眼識別出毒蘑菇的特殊本領。”
林淺雙手捧着手機,眼睛緊盯屏幕。
正如顧硯辭所言,她檢查蘑菇干時,雲桉的眼神,古里古怪。
看來,他知道,蘑菇裏邊混合着毒蘑菇!
顧硯辭慨嘆:“還好你懂得多,你若是不懂,或是疏忽大意,現如今已中毒。”
看完,林淺丟下手機,咬咬下脣說:“果不其然,他和胡松裏應外合。”
“我問你,”顧硯辭正色問,“知道他憋着一肚子壞,是個危險分子。我與鹿菀,你站哪邊?”
林淺神色微動,在顧硯辭耳邊嘀咕幾句。
聽她說完,顧硯辭靜默無言。
他不言不語,林淺心急:“說話啊!”
顧硯辭側頭,目光停在她臉上,眼底眸光微轉,“除了同意,我別無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