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應心,她也是在這裏長大的。
蔣點燭擡頭看向榕樹上的繩結,雖然牢固,但顯然不似專業人士系的。
“是你爲應心拴的?”
“嗯,那時候她剛來許家不久,不喜歡這裏的任何人,所以常往後院跑,這裏僻靜,天長日久爲了她方便,我就給她拴了鞦韆,看着像有事做,也不至於那麼孤單。”
說起過去,一貫神色清冷的他溫柔不少。
她不知道應心和他經過怎樣的日子,但能看出來,兩個人一直在愛彼此救贖。
如果不是應心的心臟有問題,或許許應饒早已表明心跡。
蔣點燭心思一轉,或許是因爲受氣氛感染,忽然沒頭腦問一句,“你爲什麼不和她說實話?”
她以爲許應饒不會回答的,結果破天荒他展顏一笑,“不想讓她有負擔。”
“喜歡也不宣於口?”
“喜歡,可我們的關係是在複雜,原本我打算移植你的心臟後,許家不同意,我就帶她遠走高飛。”
許應饒一手支撐在粗壯的榕樹上,摸着樹皮,像是在摸過去歲月的痕跡。
他沉聲像是在和蔣點燭說話,又像是在兀自回憶。
“這個許家有什麼好?我只想要她一個而已,但道德約束那麼多,在沒有做好萬全準備前,我不想她被流言蜚語纏身。”
蔣點燭明白許應饒的意思。
他是想在應心沒有後顧之憂時表白,兩人可以去沒人認識他們的國外。
依照許應饒的頭腦,在哪他都可以混的風生水起,應心不會喫苦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蔣點燭低頭嘆息一聲,“如果那天是你先找到她,把心意都告訴她……”
“沒有後悔藥,錯了就是錯了,我把一切都算的太滿,卻沒給她選擇機會。”
許應饒嘆息一聲,“我這輩子大概註定孤獨。”
蔣點燭很少能聽見許應饒人命,感嘆人生。
她不知道該怎麼搭話,只好沉默的陪着他。
許應饒說話的時候一直站在蔣點燭側後方的位置,蔣點燭偶爾側頭,卻看不清他的神色。
又或者他是在故意隱藏。
因爲經過訓練,蔣點燭有些儀態已經深入骨髓,她有時候不經意的一舉一動都和應心有些像。
這也是他剛纔主動和她說話的原因。
但她終究不是應心,她不會放棄一切奔向自己。
許應饒深深呼吸,收回支撐在樹幹上的手。
“走吧,時候差不多了。”
蔣點燭從鞦韆上下來,有些抱歉的看着許應饒,她今天穿的小香風連衣裙,可應心風格大相徑庭,這讓他很快清醒過來,搖頭失笑。
“我不知道,我不該過來。”她想解釋什麼,可此刻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無力。
“沒事。”
他率先轉身,昂首往別墅走的時候,聲音試探輕輕飄來。
“事成之後,你會回到安籍塵的身邊嗎?”
蔣點燭覺得他問的不是自己要不要回到安籍塵身邊,而是,要不要活着。
以應心的影子活着,或者乾脆利落一點,去地下把心臟還給應心。
蔣點燭沉默片刻,落許應饒半步距離。
“我和安籍成額仇恨不共戴天,我不會回到他身邊。”
許應饒剛要說什麼,又聽她繼續道:“但我也不會以另一個人的模樣活下去,這是我的答案,至於得到答案的你怎麼處置我,我都心甘情願。”
“你還挺倔強。”
許應饒沒有再說話,他只是加快了回到別墅的步伐。
二人回到客廳時,蔣點燭發現安辰也破天荒回來了,並且身邊沒有女人。
他收拾的比較乾淨,看來是想要在老爺子面前留個好印象,眼下黑眼圈也淡了不少,最近應該有好好休息。
看來姑母沒少費口舌。
蔣點燭出於禮貌和對方點頭照面,自己找到位置坐下。
姑母像是掌家的主人一樣,安排傭人怎麼上菜,安排老爺子的位置,安排一切。
她好像很享受這種衆人聽令的感受,可惜,老爺子並沒有再給她體驗的機會。
“坐回去。”
老爺子大病初癒,雖然說話底氣不足,但並不影響氣勢。
姑母一時間覺得面子掛不住,但並沒有說什麼,只挨着安辰坐下,若有似無瞪了蔣點燭一眼。
蔣點燭不明白她捱罵和自己有什麼關係,真是柿子挑軟的捏。
許家比較重規矩,老爺子沒有動筷子前所有人都不敢動。
氣氛一時沉寂,甚至有些尷尷尬。
蔣點燭以爲老爺子要訓話,在一邊端正坐着,事實也如她所料,老爺子視線在衆人身上巡視一圈,直接看向許應饒。
“應饒,過完年後,把安辰副總的位置撤掉。”
他說話乾淨利落,也沒有原因,只有結果。
原本還想積極表現的安辰聞言頓時愣住。
“爺爺,爲什麼啊,我是哪裏做的不好?”
安辰雙手抓在桌邊,神色焦急,但又不敢拔高音量,只能一直看姑母,一副求救模樣。
姑母也在坐不住,試探笑笑,“爸,安辰在公司也很努力的,即便現在手生,但也不能這麼快就做決斷吧?他還小,給他個機會……”
“三十多歲的人了,還小。”
老爺子冷哼一聲。
“爸,再怎麼說,也不能讓一人獨大吧?”
“你真當我病倒的時候聽不到外面的聲音嗎?”老爺子冷冷看姑母一眼,“要不是因爲你是我親生閨女,我早就把你趕出家門!”
姑母愣了一下,而後飛快瞥一眼許應饒。
“是你,是你挑撥對不對!”
許應饒不迴應,彷彿事不關己,他一直靜靜看着面前的水杯,似乎覺得杯子不乾淨,微微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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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氣的拍案,“你不用往應饒身上推,安辰去了公司後,公司業績下滑多少我都看在眼裏。”
“那是,那是因爲應饒不好好帶!”
姑母怨憤瞪許應饒一眼,“大家都知道安辰是後來去的,肯定礙於應饒的勢力不肯幫忙,可憐辰兒孤木難支,他就算有什麼力,也使不出啊。”
老爺子顯然知道姑母難纏的樣子,嘆息一聲的模樣頗爲無力。
“我怎麼會養出你們這對母子。”
這一刻蔣點燭忽然明白,許應饒和許應心的事,家裏明明都知道,卻無力阻止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