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拉出幾朵指甲蓋大小的白蘑菇,林淺臉色一變,“真有毒菌子!”
鹿菀大驚失色,“這是毒菌子?看起來跟平菇差不多哎,你要不說,我還以爲它是沒長大的小平菇。”
她伸手,試圖拿起一個白蘑菇,一看究竟。
林淺拍開她的手,面容冷肅警告:“別碰,當心中毒。”
鹿菀收回手,盯着盤子左看右看,一臉好奇地問:“這菌子的學名叫啥?吃了會怎樣啊?會像歌裏唱的那樣,喫完躺闆闆嗎?”
林淺言簡意賅地科普說:“學名貝形圓孢側耳,誤食可誘發急性腦炎,並有致死風險。”
說完,她端起裝着果蔬乾的餐盤,丟到垃圾桶裏,雙手抱臂輕哼:“顧硯辭,你中過毒還不長教訓,腦子瓦特了?”
鹿菀吸了口涼氣,目露驚惶:“天哪,你隨便一扒拉,便扒拉出毒蘑菇。這表明,表明大廚採購回來的野蘑菇裏,還有更多的毒蘑菇。中午喫席時我吃了好多蘑菇,天啦,我中毒啦!”
她一咋呼,周圍人臉色大變。
那些或多或少喫過蘑菇的賓客,個個面如土色。
他們不約而同地掏出手機,撥打120,爭先恐後地朝着大門口擠。
呼天搶地聲響徹全屋,有人哀嘆自己倒黴,有人悔不當初,說自己不該來。還有人罵罵咧咧,罵廚師粗心大意。
恐慌氣氛瀰漫全屋,一時之間,頭頂明晃晃的燈光,在某些人眼中,化作白蠟燭散發的慘淡白光。節奏明快的舞曲聲渲染上悲傷悽惶韻味,似嗩吶吹奏出的哀樂。
花團錦簇的宴會廳,沉浸在忽高忽低的哀嚎聲中,猶如舉辦葬禮的靈堂。
受惶恐氣氛影響,鹿菀噤若寒蟬,她哭喪着臉,抱着林淺的胳膊左搖右晃,“寶,我沒活夠,我不想死,救我啊。我知道,你肯定一定救得了我。”
看她氣息如常,林淺猜測,她平安無事。
她左手托住鹿菀的手腕,右手的手指搭上她的寸關尺,一番診斷後斷言,“放心,你沒中毒。”
“真的?”鹿菀破涕爲笑,“呀呼,大難不死,我有後福。”
她也是心大,下一秒便嬉笑眼開,奔向小食區拿食物。
雲桉幾步上前,拉住她的衣襟,一雙看起來人畜無害的黑眼睛裏,閃爍着懇切光芒,一副一心一意爲鹿菀考慮的關切之色,“姐姐,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咱去醫院查查。我覺得,就靠把脈,很難診斷出中沒中毒。你去檢查一下,耽誤不了什麼……”
他話沒說完,一聲冷厲呵斥傳入耳中:“想跑?心虛了?”
雲桉回頭,看到身穿黑衣,直挺挺站立,渾身縈繞凌厲肅殺氣場的顧硯辭。
此時,屋裏幾近空蕩,大多數賓客已做鳥獸散,只剩下那些沒喫過蘑菇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嘀嘀咕咕。
看見顧硯辭,林淺氣不打一處來,“你腦子讓門擠啦?上什麼菜不好,偏偏要上吃了易中毒的野蘑菇。”
顧硯辭擡起手腕,理了理略顯褶皺的衣袖,沉聲說:“怪不了我,咱倆喫的主桌上的菜餚是我親自點選,其他桌的菜餚,均由各位廚師負責。”
他側過身,目光瞥向站在他身後,身穿白色廚師服,身材胖乎乎的廚師,”烹調野蘑菇的大廚,是他。”
那大廚一個勁解釋:“顧總,我敢用我的項上人頭擔保,我買回來的蘑菇,絕無問題。鑑別野生菌這塊,我很有經驗的。之前我在XX酒店做行政主廚時,天天用野蘑菇做菜,做了好幾年,從沒出過任何問題。”
怕顧硯辭不信,他擦了擦額頭流下的冷汗,“我知道,今日到訪的很多賓客,要麼是世家子弟,要麼是千金小姐,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疏忽大意哪。他們中毒了,我根本喫罪不起。”
他的解釋,林淺深信不疑。
喫過野蘑菇的鹿菀沒中毒,是蘑菇無毒的最好證明。
她眼底乍現疑惑,廚師買來的蘑菇既無毒,那些貝形圓孢側耳,從何而來?
看出她心有疑惑,顧硯辭靠近她,在她耳邊輕聲說:“兇手近在眼前,你沒發現?”
聯想到他剛纔那句“心虛了”,再想到毒蘑菇是雲桉端過來,林淺恍然大悟,“你是說,兇手是他?”
顧硯辭目光閃了閃,語氣森寒:“不然呢?事實明擺着,是他將毒蘑菇混進果蔬幹,送給你閨蜜。至於他爲何起殺心殺你閨蜜,你審審便知。”
許是聽見他的話,雲桉急眼,“我不是!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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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住鹿菀的衣角,黑漆漆的大眼睛裏浮起水霧,神態可憐巴巴,狀若找不到家的流浪狗,“姐姐,他冤枉我,替我說句話。姐姐,你知道的。我向來是個規規矩矩的好孩子,從小不偷不搶不調皮不搗蛋,都不敢打人,哪敢殺人。”
鹿菀看看他,又看看顧硯辭,喫不準自己該相信誰。
在她印象中,雲桉確實是個安分守己的乖弟弟。況且,他和她無冤無仇,他殺她,都沒有“殺人動機”。
顧硯辭的分析,聽起來又有那麼點道理。
“哎呀!”鹿菀拍了拍小腦袋,湊到林淺身前,挽住林淺的胳膊,“我腦子不夠用,剖析不來,你幫我剖析剖析。”
林淺彎起手臂,纖纖細指託着下頷,深思着問:“仔細想想,你和他,是不是有點過節?”
鹿菀搖頭,小腦袋搖晃成撥浪鼓,“沒有啊,童年時代確實有點小摩擦,他不至於爲了那點小小摩擦起殺心。”
“姐姐!”雲桉語氣哽咽,眼眶紅紅的,委屈得不行不行,“你這話,什麼意思呢?懷疑我是嗎?他們不瞭解我,懷疑我,說得過去。你瞭解我的爲人,也懷疑我,唔唔唔,我難受。”
身爲男人,他哭哭啼啼,說話唔唔唔,顧硯辭惡寒,“哪來的小娘炮。”
雲桉繞到鹿菀身後,雙手拽着她的衣角,一副仗勢欺人的小模樣,“人家是可鹽可甜的小奶狗,不是小娘炮。”
“別吵了!”鹿菀回過頭,亮晶晶的小鹿眼直視雲桉,徐徐說道:“按我的職業習慣,我不信嘴巴一張,想怎麼說就怎麼說的口頭話,只信真憑實據。”
“是的沒錯,他嘴巴一張,想怎麼說,就怎麼說。”雲桉癟了癟嘴巴,哼唧說:他說,我將毒蘑菇混進果蔬幹,語氣斬釘截鐵,像是親眼看見似的。既然看見了,他怎沒阻止我。不阻止,說明他根本沒看到。”
“有道理!”鹿菀環抱雙臂,看了看掛在牆頭的攝像頭,“這裏東一個攝像頭,西一個攝像頭,屋裏發生的狀況,拍的一清二楚。一看監控,啥都明白了。”
“好!”雲桉迫不及待,“調監控,快快調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