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車伕便把手遞到江月眉面前,小聲說:“這位姑娘,我扶你下車。”
江月眉看着面前這雙粗糙的手,又順着打開的車簾望了望那座宅子,說是宅子,看起來卻破破爛爛,好像已經許久沒人住過了。
可聽溫宛卿話裏的意思,根本沒有幫她打理的意思。
她扭頭看着帷帽,理所應當地說:“這宅院這麼大,我一個人也不好整理,可否麻煩兩位姑娘幫人幫到底,讓小廝幫我打理好宅子再走。”
溫宛卿輕飄飄地掃了她一眼,根本沒有搭手的意思,“你腹中的孩子很健康,想來你既然決定獨自離開中原,自然也做好了自己生活的準備。”
“宅院不大,你只管自己打理。不過租金我只交了六個月,待你生產後,便需要自己交租金。”
她遞給賽雅一個眼神,“送這位姑娘下馬車。”
江月眉有些羞惱,護着肚子低聲指責道:“你既願意帶我離開,爲何事到臨頭又不願意幫到底!”
“我挺着大肚子怎麼收拾院子?”
聞言,溫宛卿冷嗤一聲,嘲諷道:“你先前還能在首飾鋪裏打工,現在卻連收拾宅院都做不到。既如此,這宅院我也可以收回。”
她作勢要把鑰匙和地契收了起來。
江月眉眼疾手快,也顧不上自己的肚子,從溫宛卿手裏奪下了鑰匙和地契,飛快地說:“我倒可以慢慢收拾。”
說完,她扶着車伕的手下了車,慢吞吞地進入了宅院中。
不過正當她開鎖的時候,又懷疑地看向了那輛緩緩調轉車頭的馬車。
她總覺得方纔那個戴着帷帽的女人聲音很熟悉,可又說不上來到底是誰。
江月眉搖搖頭,連忙打開了門鎖,扶着肚子走進去。
馬車上,賽雅放下簾子,沒好氣地說:“這人怎麼這麼不識好歹,幫她就算了,還要求那麼多。”
溫宛卿合上雙眼,靠在坐墊上,再次嗅到了馬車裏遺留的血腥味,她皺着眉,“找個地方把她弄髒的東西扔出去。”
賽雅點點頭,和外面的車伕吩咐了一句,才轉頭過來低聲問:“宛宛姐,你是認識她嗎?”
“算認識吧,但這跟我救她無關。”溫宛卿的聲音略微低沉,聽上去情緒不太高,“單純是見不得胎兒受傷。”
賽雅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見溫宛卿興致缺缺,也沒再多問,拉開簾子吩咐車伕開穩些。
溫宛卿雖閉着眼睛,但絲毫沒有睡意,反而腦海中閃過了很多畫面。
在江月眉劫獄失敗時,她和大理寺少卿一同揭穿了江月眉和沈蕭珠的罪行,最後定罪認罰時,大理寺少卿宣佈她們一行人全部被流放。
但當時蕭濯力排衆議,保下了江月眉,答應溫宛卿會嚴加看管。
他就是這樣嚴加看管的嗎?
溫宛卿嘴脣抿成一條直線,身側的手指悄悄攥緊衣裙。
原來一切都早已有跡可循,想來江月眉和蕭濯也關係匪淺,甚至都讓江月眉懷了孕,還打算打掉她的孩子!
她原以爲蕭濯雖然心思重了些,但不至於兇殘無度,現在看來,大抵是她高估了蕭濯。
溫宛卿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收起了自己的思慮,睜開雙眼道:“回宮吧。”
恰好車伕拉住了繮繩,她看見賽雅抱着被江月眉弄髒的軟墊扔下車,本以爲賽雅很快會回來,但沒想到過了片刻,仍不見賽雅的蹤影。
溫宛卿擰着眉對車伕說:“賽雅還沒回來嗎?”
車伕忙應道:“快了快了,老奴瞧見賽雅正往這邊趕過來。”
“下次把馬車停的近一些,別讓她一個人跑那麼遠。”
車伕頓了頓,想解釋什麼又不好講,只好應了一聲,把錯認了下來。
沒過多久,賽雅氣喘吁吁地跳上馬車,吩咐車伕回宮後,把懷裏熱氣騰騰地油紙包裹的小喫塞進溫宛卿手裏。
她小臉滿是激動,“宛宛姐快嚐嚐,剛出鍋的烤栗子,我之前每次離開皇城時都要買一包帶着。”
“聽說,這家店主也是中原過來的呢,宛宛姐嚐嚐味道正不正宗。”
溫宛卿抱着熱乎乎的油紙,果然聞到了撲鼻的栗子香氣,她還是頭次自己剝栗子,有些笨拙地捏了捏,半晌一個都沒喫到。
見狀,賽雅再次把油紙放在自己手裏,笑道:“我來幫你剝,我平常就愛喫這個,剝起來可快了。”
話音落下後,她便把剝好的一個栗子放進溫宛卿手中,“趁熱喫,我還買了些生栗子,回去可以讓小廚房燉雞。”
溫宛卿把仍然發燙的栗子塞進口中,一股專屬於栗子的清香在口腔中散開,栗子綿軟的口感也讓她忍不住眯了眯眼,誇讚道:“許久沒喫到這麼好喫的烤栗子了。”
賽雅再次把手裏剝好的栗子放進她手裏,笑道:“好不容易出宮一趟,總不能讓你沒什麼收穫。”
溫宛卿捏起一顆栗子塞進賽雅口中,“別剝了,你也嚐嚐。”
說話間,馬車已經穩穩停在了宮門口,車伕撩開簾子,“小姐,已經到了。”
賽雅把沒喫完的栗子塞進懷裏,率先跳下馬車,然後把手遞給溫宛卿,示意她扶着自己下馬車。
溫宛卿快速把手裏幾顆栗子全部喫掉,藉着賽雅的力道,下了馬車,穩穩地站在馬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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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門口的侍衛一看見溫宛卿後,便立刻行禮,“溫小姐。”
溫宛卿淡淡地“嗯”了一聲,仰頭看着兩邊的高牆,雖看上去不如中原的恢弘,但也給足了壓迫感。
她理了理帷帽,“走吧,我們回寢殿。”
兩人剛繞回寢殿,就看見可汗的隨身護衛正等在寢殿外,一看見溫宛卿便主動迎了上來,“溫小姐,可汗已經等候多時。”
溫宛卿愣了愣,和賽雅對視一眼,“有什麼急事嗎?”
“溫小姐進去便知道了。”護衛解釋了一句,便退了一旁。
她快步進入寢殿,一眼便看見正坐在桌邊的可汗,她命賽雅合上門後,才踱步到可汗對面,坐了下來。
溫宛卿面上有些驚訝,“可汗此行是有什麼事情嗎?”
說着,她毫不避諱地撩開帷帽,放在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