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色的風衣。
多年前的那一個深夜裏,車子撞飛的瞬間,那全世界都好像慢下來的間隙,她在那場災難裏,看向車窗外時瞧見的那個穿着深色風衣的男人,與此時眼前人的身影徹底重合。
似乎是不喜墨祁浛這樣呆愣錯愕的表情,鍾誠再度開口喚了一句:“小浛,該回家了。”
“是你……”墨祁浛這個時候方纔如夢初醒,她顫巍巍地伸出了手指,指尖指向了鍾誠:“是你製造的那起意外!就是你催眠了司機促成的交通事故!”
不會錯的。
殺害她父母的人就是鍾誠!
那天夜裏司機開車越來越快,她的父親發現不對去制止司機的時候,司機就是一副魔障了的樣子,將油門踩到了底。
她怕急了,縮在了母親的懷中,母親也很害怕,卻還是緊緊抱着她安慰着她。
悲劇,就在那樣的情況之下釀成。
跟他們相撞的那輛車子曾在他們休息過的高速服務區停靠過,鍾誠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同時催眠了那輛車子的司機和他們車子的司機。
意外發生後,官方的報道是超速駕駛下彎道超速時發生的撞擊事故,他們的車子被撞翻了,另一輛車子直接飛出了高速車道,司機車毀人亡。
警方說這是一起交通事故,是一起意外。
“不是的。”年幼的墨祁浛在甦醒之後搖着頭執着道:“我那時候看見了一個人,穿着風衣,我看見了的,就在車窗外面!”
“受害者在遇難之後,大腦會通過一些無法解釋的運作來合理化受害者在遇難時的記憶,尤其是她現在的這個年紀,會有這種情況也是正常的。”警方的人員一臉同情地看着她,又看向了一言不發的墨家主:“墨家主,關於墨少爺和少夫人的事情我很抱歉,但……還請您節哀。”
墨家主什麼都沒說,只擺了擺手讓管家送客。
悉心培養的接班人在這樣的情況下遇險喪命,他也終究是落得一個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結果。
節哀,如何節哀。
管家將人送走,墨家主的背影看上去無比落寞和蕭索。
“爺爺。”墨祁浛看着墨家主聲音裏帶着執着:“小浛沒有說謊,小浛真的看到了,車窗外有人的。”
“爺爺知道。”墨家主深呼吸一下,轉過頭看向墨祁浛,面容苦澀:“但是這件事,你不要再提起了,就把他當做……是你的幻覺,好麼?”
“爲什麼?”墨祁浛不理解。
“因爲,爺爺希望你能平安長大。”墨家主伸出手輕輕撫着墨祁浛的頭。
“爺爺,我要報仇。”墨祁浛看着墨家主,眼神是跟年齡完全不相符的篤定和堅持。
墨家主的手微微停頓了一瞬,他愣愣地看着墨祁浛:“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墨祁浛的手緊緊捏成了拳頭:“我要報仇。”
墨家主深深看了墨祁浛一眼,過了許久才長出一口氣:“好……那爺爺爲了你,再試一次,最後一次。從今天起,你就是墨家的長孫,唯一的繼承人,墨祁浛。”
從那之後,墨祁浛便不再是父母身前撒嬌承歡的小姑娘,她是墨家長孫。
幼年期尚好,年過十歲,她要開始發育了,便求爺爺去找藥神求了壓抑性徵發育的藥。
“小丫頭,你可想好了,是藥三分毒,沒下定決心就不要喝。”陳藥神那時已經瘸了腿,開始了隱居的生活。
他原是不再給人開藥了的,因墨家跟七爺的淵源,爺爺帶着她三跪九叩地求上了藥神居。
“我想好了。”墨祁浛那時滿心都只想着要報仇,回答的語氣慷鏘有力。
“呵,給人配了一輩子救命藥,如今再有人上門竟然是求毒藥了。”陳藥神呵呵笑着拄着拐轉身往院子裏走,他的柺杖上有一個手編的掛飾,看上去有些舊了,那鈴鐺的響聲也不再清脆,但陳藥神似乎還很寶貝。
等陳藥神再回來的時候給了她一個藥方,便讓她和爺爺離開了,只在離開之前又鄭重地對她說了一句:“記着,是藥三分毒。”
“記着了。”
這藥她一喫就是十年,她心裏清楚,雖然陳藥神說這是一副毒藥,這毒性卻已經被壓制到了最低。
只是這藥雖然壓抑了她的發育,但她聲音和身形依舊與男性有異,所以她又開始貼假的喉結,改聲的變聲器,穿衣也有專門的墊肩,不合腳的鞋子,墨家做過手腳的體檢報告。
所有的一切都在將她打造成墨家最優秀的大少爺,比她的父親生前還要優秀。
當年的事情她一直在查,家中姑姑對她要求嚴格,叔叔卻總像是在防着她,她都不在意。
只是看着墨祁晨跟他的父母撒嬌時還是會羨慕,就連自己的那個叔叔對待墨祁晨時都額外有耐心,笑容也多了許多。
鍾誠是墨韻招進來的贅婿,當年爲了墨家,墨韻犧牲很大,這麼多年對於她外界仍有謠言。
而鍾誠那個贅婿,總是溫溫柔柔的一副好說話的斯文模樣,雖然外界總有風言風語,但墨家上下對他還是誇讚居多。
只是墨祁浛對鍾誠卻始終有些隔閡,只是這微妙隔閡的原因墨祁浛也說不上來,好像就是喜歡不起來。
如今看來這敵意也不算是空穴來風。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墨祁浛整個人都因憤怒而微微發起抖來,她找了這麼多年的人,竟然一直在她的身邊:“我墨家有什麼對不起你的!你接近我姑姑又有什麼目的!鍾誠!你到底要做什麼!”
許是墨祁浛眼中的恨意和憤怒太過熾熱,鍾誠先是一愣,而後纔再度露出了他那溫柔斯文的笑容:“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就不能再留下你了。
放心吧小浛,不會很痛的。”
說完這話,鍾誠才擡起了手,指尖對向了墨祁浛,深吸一口氣,看向墨祁浛的眼神裏似有一絲不捨和歉意。
他也不想的,但是,沒辦法。
下一瞬,一抹寒光閃過,鍾誠下意識側身躲過,就瞧見小羊手裏握着一把短刀,嘴裏罵罵咧咧着:“你就是那個催眠的老陰比是吧?給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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