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故事裏藏着鬱南城不爲人知的身世,如今在這個世上知道他身世的人,也就是他的親生父母了。
鬱鳳雅還在說着當年的故事,神色悵惘不已。
“生下南城後的頭幾年我每次看到他都會想到不堪回首的過去,也覺得對不起哥哥,所以那些年一直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各地跑,很少回家,所以南城對我一直有些疏離,也不只是因爲後來我離開的原因。”
其實她的本意是不想耽誤鬱麒華的大好青春,所以就等着一個合適的時機,要是哥哥身邊有了合適的人,就主動提出離婚。
可是那樣下去快有了十來年的時間,鬱麒華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彷彿對自己的感情根本不上心似的。
“他愛你啊。”盛安然忍不住脫口而出,“你看不出來嗎?”
即便是有着兄妹的名分在,見不得妹妹名節不保,那也不會爲了她守上十多年,除了深愛她之外哪裏還會有別的原因。
“怎麼會看不出來呢?”鬱鳳雅眸光裏浮起幾分淡淡的自嘲神色,
“你真的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根本藏不住,我每次回去不管他有多忙永遠會去機場車站任何地方接我,家裏永遠做着我最喜歡的飯菜,就連南城也一口一個媽媽叫着,即便他跟我並不熟悉。”
“那爲什麼?”盛安然不解。
“最初是嫌棄自己,我哥哥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男人,脾氣品性家庭都是一流,我連孩子都跟別人生過了,哪兒配得上他。”
鬱鳳雅神色傷懷,緩緩吐出一口氣,似有悔色,
“後來想明白的時候,已經晚了。”
“……”
故事似乎講完了,盛安然聽得很難受,也不敢多問什麼,只安靜的做着,看着相冊上的照片,已經翻了到了最後,是一張鬱鳳雅挽着鬱麒華胳膊,站在一座山頂的照片,倆人都笑的十分開懷,而鬱麒華一直看着她,眼中滿是溫情。
右下角有燙金的時間,盛安然愣了一下,要是記得沒錯的話,那天之後沒多久,鬱麒華就意外身亡了。
果真是應了鬱鳳雅說的,想明白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鬱鳳雅撫摸着那張老照片,語氣艱澀,
“拍這張照片的時候,他還跟我說等天恩出生了,回去要帶上南城,還有爸一塊兒拍一張全家福。”
可誰能想到天意弄人呢?
沉默良久之後女,盛安然忽然想到和故事開始之前鬱鳳雅說的一句話,
“伯母,你說是裴永志害死伯父的?”
聞言,鬱鳳雅捏緊了拳頭,一雙清澈的眸子裏面幾乎是瞬間佈滿了紅血絲,
“是他,那年是他離了婚跑回來找我,我沒答應他,爲了躲着他我甚至跑到峨眉山去採風,他就一直跟着我上了山,要不是麒華及時趕到,我要跟他同歸於盡,後來他跑了,麒華的車在下山的途中剎車失靈撞上護欄滾下了山崖,警方鑑定是人爲,我知道,除了他不會是別人乾的。”
“你跟警方說過嗎?”
“我說了,可沒有任何證據,而且裴永志那個時候又一次跑了,連人都不知道在哪兒,那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後面的事情,盛安然就知道了。
鬱南城跟她說過,那年他十三歲,暑假在家見有個男人來找母親拉拉扯扯的,後來母親跟他走了,他跟過去,斷斷續續聽到什麼懷了孩子之類的話,當時沒明白,再後來父親去世,警方查證,他才醒悟。
年僅十三歲的鬱南城聯繫了醫院,查到母親懷孕的事實,悲憤不已,於是在父親的葬禮上,直接將生母趕出了家門。
故事從頭到尾所有的不解全都解開,盛安然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她原本覺得鬱鳳雅有苦衷,可是再大的苦衷也比不上讓鬱南城自小沒母親疼愛這樣的苦痛來的大,說到底她也是站在鬱南城那邊,覺得他母親有錯的。
可如今她卻打心眼裏的難受,鬱鳳雅的這一生過得太壓抑了,她不過是個被溫室裏嬌慣大的大小姐,被人騙了感情生了孩子,後來好不容易回頭發現一生摯愛,還沒幸福上兩天,人就沒了,又被親兒子誤解趕出家門,獨自一個人帶着孩子在外面生活,那些年受了多少白眼甚至不敢想。
“所以那個男人他是用南城的身世來威脅你,是嗎?”
鬱鳳雅點了一下頭,悶聲道,
“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我不想讓南城知道這些,他自小沒我在身邊,是他父親把他帶大的,他對麒華的感情很深,要是讓他知道麒華不是他生父,不知道要怎麼難受呢,還有我爸,他年紀大了,受不了這樣的刺激。”
“你想了這麼多,可是怎麼也不想想自己呢?”
盛安然擰着眉,“還有天恩,要是真的沒辦法了,你也不肯向他們求救麼?天恩畢竟是你和伯父的孩子。”
現在算來,顧天恩其實才是鬱家這一代唯一的血脈了。
可盛安然心想,在鬱鳳雅和鬱麒華兩個人的心理,鬱南城的地位分量是絲毫不比顧天恩低的,那是兩個心眼十分乾淨的人,豪門大院的那些爭奪的事,恐怕是想都沒想過,不然當初鬱麒華也不會認下鬱南城這個兒子了。
“會有辦法的。”
鬱鳳雅抿着脣,似乎是忽然想起來什麼了似的,“有,有辦法的,”
她眸光一亮,拉住了盛安然的手,“安然,你幫我個忙,明天去趟金陵保和齋,有樣東西交給他們齊老闆估價。”
“保和齋古董店?”
“嗯。”鬱鳳雅迅速走到牀尾的衣櫃前,拉開衣櫃裏面的暗格,拿了一方黑檀木盒子出來,當着盛安然的面打開,裏面是一對玉鐲子。
“這是阿城的奶奶給我的,原本我想給你和天恩將來的太太一人一個,現在只能給你一個,另一個你拿去賣了,這鐲子市面的價值幾十年前就叫到一千萬了,如今也不會低於一千五百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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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安然看着那通透的鐲子,也是接的小心翼翼。
“這是阿城的奶奶留給您的,您捨得?”
“救命的東西,阿城的奶奶會理解我的。”鬱鳳雅明顯是忍着不捨,故意做出不在意的樣子,
“擱在那個暗格裏面好多年了,要不是突然想起來,怕是這客棧賣了我還記不得帶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