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景行喫驚又激動,眼睛亮晶晶的閃着光。
他們家也有煙花,他娘什麼時候買回來的,他不知道啊!
“嗯,你哥哥早就買回來了!”
嫿嫿點了點頭。
“嗷大哥,放煙花,娘說了咱們家也有煙花。”景行撒開嫿嫿的手,一邊說着一邊跑到景春身邊去了。
看着他歡快的背影,聽着噼裏啪啦的鞭炮聲,聞着空氣裏的硝煙味兒,嫿嫿站在樹下,望着頭頂的天空眼神溫柔。
蕭平威越過花廳的大門,目光定格在那個身影上,不知爲何,此時萬家燈火,子孫成羣,本該是讓人開懷的日子,可他卻覺得她身上有一種莫名的傷感。
明明是在看風景,卻總有一種她在透過天空望向另一個陌生的領域一樣。
難道她在想她的男人嗎?不知道什麼樣的男人才配得上如此優秀的她呢?
一想到這個他心裏竟然有一股嫉妒,嫉妒那個在她心裏留有一席之地的男人。
院子裏的煙花被點燃,發出“噗呲噗呲”,的聲音,一陣青煙升起之後,“砰”的一聲炸在了半空,同樣也炸在了男人的心上。
看到她笑靨如花的捂住耳朵,下意識的起身,竟然想要去幫她,甚至是保護她。
一旁的張媽媽啃着骨頭,看着外面的熱鬧,胖乎乎的身子越發圓潤。
安老看着她臉上的油光,目光越過她望向蕭平威,將他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
打量着拳頭緊握的大外孫,順着他的視線,看到院子裏的女人時,他暗自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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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個孫子,可真是情路坎坷啊!
人家十五六的少年郎,都開了竅了,偏偏他無動於衷,如今三十而立的年紀,竟然喜歡上這麼一塊硬骨頭。
嘖嘖,他抱外孫子的願望,恐怕又要落空了啊!
安老嘆了口氣,生不逢時,愛不逢時,就是錯的!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威兒,來,我們也喝一個,春天來了啊!!!”
蕭平威聞言目光閃了閃,不自在的“咳”了聲,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外祖父的話,嘴裏的澀味兒提醒着他,他剛剛是有多麼癡心妄想,如今的他,只是她的家奴之一,他有什麼資格褻瀆她?
可心裏涌起的那份悸動,就是沒辦法控制,突然一下子就想了。
外面的煙花聲音還回蕩在耳邊,可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變了,就在新年到來的這一刻,他變得不像他自己了。
嫿嫿在夜空下站了多久,蕭平威的目光就追隨了多久。
煙花爆竹放完,景行幾人搓着雙手,捂着耳朵,哈着冷氣進了花廳,“安爺爺,您怎麼不出去看看,外面看煙花纔好看呢。”
景行說着湊到了火爐跟前,將手放在上面烤火,抿着嘴偷笑道:“我娘那麼怕冷的人都在院子裏站了半天呢!”
景行的言外之意,今晚的煙花真好看,安老他們沒出去的人錯過了。
“你們看着就好,我在這兒也能看的見,只要風景好看,無論站的遠近都好看!”
安老說着瞄了一眼外孫,看到姬雲箏跟任嘉興時不時探究的目光時,心說這小子再不收斂,誰都知道他的祕密了。
一陣風鑽進來脖子,嫿嫿回頭,發現孩子們都進去了,只有她還站在樹下。
任嘉興因爲身上有傷,能堅持出來也是因爲今天是除夕,姬雲箏看了眼他,走到嫿嫿跟前,“姑姑,我送任兄回東院,你們先坐坐。”
“快去吧!”嫿嫿說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對任嘉興說了句,“任學子,新年快樂!”
嫿嫿渾身帶進來一絲涼氣,外面溫度比白天低得多,她就算是穿了保暖衣,但是站的久了,還是渾身冷冰冰的。
“謝謝姑姑,安老,蕭叔,景兄弟,我先行一步了。”
任嘉興覺得自己有些掃大家的興,可他的身體不允許他坐太久。
“任學子客氣了,景春,你去多拿個燈,免得路上磕了碰了的。”
嫿嫿看着他臉色還算可以,就讓景春幾人護送他回去了。
其他人圍着爐火坐在一起,嗑着瓜子閒聊。
幾個孩子喫飽喝足,煙花放完了,又自己琢磨新的遊戲。
景行搬來了罐子做壺,喫飯用的筷子做箭,帶着安寧幾人玩投壺遊戲,如意跟歡喜也跟在幾人身後玩的不亦樂乎。
幾個大人臉上帶着笑,目光放在孩子身上,可是心裏卻都想着自己的心事。
安老看着孫兒,想着他遠在苦寒之地的兒子兒媳,心裏一陣擔憂。
想到過去他們安家所受的屈辱,他對那個人當真是失望到了極點。
可目光望着院子裏挑燈而來的少年時,他突然就回神了,他的心裏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也許他們安家的前程不在當今手裏,不在兩位奪權的皇子身上。
而是在白馬鎮賀家,眼前正踏着夜色走來的身形消瘦的這個少年身上。
“雲箏哥哥,來,我們在玩投壺,你來當評判好不好,景行他總是贏我。”
安寧脆生生的一口一個哥哥,跑到跟前小手一拉,就兩人拉倒了孩子堆裏。
安老看着此種情景,眼裏的笑意加深,從龍之功,誰不想要,他老頭子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麼可以顧及的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今兒是個好日子啊!”
安老自言自語,徑自倒了一杯酒灌下肚,感覺渾身都熱騰騰的,他甚至覺得自己還沒再活二十年,能夠親眼看着孫兒們成家立業,能夠看到他們的仇人得到報應。
“安老不愧是大夫,這話說的真好聽,明日的事情今兒愁了也是白愁。”
張媽媽說着喝了一口杯子裏的果汁,一腳踏入棺材的人了,沒想到竟然過上了她以前夢寐以求的日子,真是世事無常,她以後要跟着伺候夫人一輩子。
前提是夫人不會讓她離開,這麼好的主家,別人可是求都求不來的。
其他人看着安老的動作不明所以,只覺得他說的這話好聽極了。
秀秀知道不明所以的跟着點頭,心裏想着過完年讓景春再加把勁兒,多學習學習,最好也能像安老一樣說話有學識。
剛從東院過來的景春,“阿嚏”一聲,狠狠打了個噴嚏,暗道今兒天是真冷啊。
只有嫿嫿,目光從安老手中的杯子上,滑落在雲箏牽着的安寧的小手上。
笑着搖了搖頭,果然活到這把年紀的,都沒有一個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