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晚顏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心裏起了些不好的預感，臉色冷了下來，質問道：“我的原稿怎麼樣了？”
顧鴻暉見瞞不過去了，只好尷尬道：“上次芷歆喝咖啡的時候不小心灑在上面了……”
當時他知道的時候還覺得沒什麼，沒想到顧晚顏居然會找上門來再要回來。但那原稿已經被扔掉了，也沒辦法再撿回來。
“不小心？”
顧晚顏臉上的神情越發顯得譏諷，“恐怕她是恨不得將那些稿子直接撕了纔好吧？”
顧鴻暉越發覺得汗顏，忙道：“你妹妹不是那樣的人……”
“不是這樣的人？”顧晚顏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裙，似笑非笑，“你是不是忘了她因爲什麼而逃出國的？”
顧鴻暉啞口無言。
“既然逃走了，那就最好不要回來了。”顧晚顏看着從門口走進來的滕春嵐，咬重字音，“你可一定要讓她躲好了纔行啊！”
滕春嵐臉色難看無比。
大廳裏一時有些寂靜，顧鴻暉低聲試圖補救道：“不過你以前的東西還收着，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了”幾個字在顧晚顏口中流轉一圈，最後變成冷淡的點頭，她記得自己還有一個筆記本，裏面也記錄了一些以前偶爾閃瞬過的靈感。
顧晚顏跟着上樓，她以前的房間在二樓從左邊數第三間房，想要往哪裏走過去時，顧鴻暉攔住了她。
“你太久不回來，東西給你收到另一個房間裏了。”
他說話的聲音有些尷尬，顧晚顏忽然明白了什麼，冷淡地看了一眼房門嗤笑道：“她還真是什麼都想搶我的。”
顧鴻暉聞言更加尷尬，之前滕春嵐跟他說顧芷歆那間房的採光不好，想搬到顧晚顏這間來，他想着反正顧晚顏也不回來了，搬過去也沒什麼，就同意了。
但顧晚顏更明白，顧芷歆當了十幾年的私生女，自然是想什麼東西都搶過去。
她冷淡地瞥了一眼房門，心裏也沒什麼難過的想法，反正她也不會再浪費任何一分的情緒在這個家上面。
她的東西收在了一個小房間裏，上面蓋着一層白布，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灰。
顧晚顏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這所房子里居然還有她的東西，但照眼前的情形來看，很大程度上是這羣人想不起來要扔掉。
白布被揭掉，昏暗的房間裏蕩起一片灰塵，顧晚顏眯眼看去，白布底下的桌子以及書本都好好地放着，還有其他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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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晚顏從一堆書裏找出了自己的那個筆記本，也幸虧它毫不起眼，纔沒讓顧芷歆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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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面記載了一些偶爾閃現的靈感和要做的事，顧晚顏吹了吹上面的灰，拿起來便轉身離開。
“其他的東西，你們扔了吧。”
也沒什麼好留念的，她攏了攏身上的衣服，擡着下巴離開了顧家。
上車前，顧晚顏最後回頭望了一眼這棟曾經承載過她年少時光的別墅。
七年前，她憤怒之下倉皇逃離這裏，七年後她正大光明地登堂入室，就連顧鴻暉也得小心翼翼看她的臉色。
這七年改變了太多，終究物是人非了。
“走吧。”
顧晚顏收回視線，車子啓動事，窗外的風景和人被徹底拋下了後面。
這裏她不會再回來了。
霍芯回頭看她：“顧姐，現在去機場嗎？”
時間還早，也才下午三點多而已。
“嗯，先回酒店拿一下東西。”
霍芯點點頭，跟身旁司機吩咐了一聲，車子朝着酒店駛去。
車子開得平穩，顧晚顏翻着手上的筆記本，偶爾發現自己以前寫下的幼稚話語，會還會情不自禁上揚脣角。
她又翻過一頁，目光微微凝住。
裏面是她讀高中時記錄下的一些日程，很日常的一個週末，上午刷四張卷子，下午去……
給媽媽選生日禮物。
柳玉菡的生日是在夏天，荷花盛開，碧葉連天的時候，一如她這個名字，是帶着詩情畫意的江南氣息。
顧晚顏目光微沉，之後她閉了閉眼合上書本，神情沒有什麼異樣，卻之後一直沒有說話。
酒店到了，霍芯去樓上拿行李，顧晚顏坐在車子裏，側頭望向窗外。
另一邊的街道上走過一對母女，小姑娘扎着兩隻羊角辮，臉蛋紅彤彤的可愛，女人蹲下來把她領口的衣服又系得緊了一些，笑着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母女兩人牽着手離去，顧晚顏目光卻一直追隨到他們消失，半晌後忽然開口問道：“這裏是不是離郊湖不遠？”
前面司機愣了一下，他是杭城本地人，對地形自然熟悉，聽見顧晚顏的問題後，辨認了一下方向，點點頭：“對，前面右拐再走一段路就是。”
“啪嗒”一聲。
顧晚顏開了車門，聲音有些沙啞：“我出去一趟，待會兒霍芯過來，你讓她先在酒店裏等着。”
司機趕緊道：“您去哪兒，我送您吧？”
他在霍氏當地分公司任職，臨時被指派過來接送一位貴客，雖然並不明白來歷，但這服務肯定要周到。
“不必了。”顧晚顏搖了搖頭，在車門外風灌進來的一瞬間，攏住大衣，“我想自己一個人去。”
深秋的暖陽像是隔了層玻璃罩，透着白冽的寒意，穿過梧桐大道時被枝葉切割成破碎的光，不規則地落在顧晚顏身上。
公交車晃晃悠悠地過來，碾碎地上金黃的落葉，顧晚顏上了車，數着車站名，在後兩站下了車。
這裏安靜了一些，離郊湖不遠，是實打實的風景區富人住宅，兩年前這裏一棟房子曾被拍出了2億的天價。
現在其中有一棟就在她在名下，可她從未踏入過這裏。
但這是最後一次來杭城錄製節目，也許從今以後她也不會再來這座城市，有些難以忘懷的，該做個了斷了。
顧晚顏停在了一棟門前，她試着用自己的指紋去解鎖，門“叮”的一聲後開了。
當年這棟房子的主人帶着她錄入了指紋，微笑着說，以後可以來這裏找媽媽。
顧晚顏抱緊了懷裏的筆記本，踏進了這棟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