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南城只是聽到聲音下意識的回頭而已,起初並未聽出什麼,他對這道聲音也並不熟悉,而轉過頭的時候,眸中映出一道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他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你怎麼在這兒?”
看到鬱南城的那一瞬間,鬱鳳雅追上前的腳步生生頓住,素來溫婉笑意也凝結住了,怔怔的看着鬱南城,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顧天恩面色緊繃,不安的看着鬱南城,“你不是要跟我談事情麼?走吧。”
鬱南城卻已然看出了一些什麼,冷聲質問道,
“她剛剛叫你名字,你們之間什麼關係?”
瞞不過了。
顧天恩深吸了一口氣,眉頭皺出深深凹陷的紋路來,“她是我媽。”
這話說出之後,場面變得十分安靜。
鬱南城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阿城,你別誤會……”鬱鳳雅想幫着解釋些什麼,可卻弄巧成拙。
“呵,”鬱南城冷笑了一聲,打斷了她的話,擡眸的時候,眼中盡是熠熠寒光,“我還什麼都沒說呢,你們就覺得會有誤會?說說看,我誤會什麼了?”
鬱鳳雅一時語塞。
“你不說,我幫你說。”
鬱南城神色清冷,眼中染着冷漠與疏離,再回頭看向顧天恩的時候,彷彿是在看一個完全可以被他無視的陌生人一樣,
“二十年前你離開鬱家的時候,答應過爺爺,這輩子都不踏進金陵,這麼多年你在外面過自己的日子,我們相安無事,但我倒是沒想到,你費盡心機把自己的兒子送到金陵來了,還有本事送到了我身邊來,這麼久的時間,我竟然什麼也沒有發現,我低估你了。”
“不是這樣的。”鬱鳳雅有些着急,“天恩只是到金陵來讀書,接近你也只是因爲他想知道他哥哥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沒有任何惡意的。”
“哥哥?”鬱南城臉色又沉了幾分,“你怎麼有臉說得出口的?他跟我是什麼關係?我鬱家的家譜上有他的名字嗎?二十年前你從鬱家走的時候開始,你就跟我沒關係了,更何況是你跟別人生的野種。”
鬱南城從未對誰動過這麼大的肝火,連‘野種’都罵了出來。
遠處盛安然剛從停車場來,手裏還提着一份晚餐,走過來的時候聽到這兩個字,渾身都跟着一顫,差點摔了手裏的保溫盒。
沒等她走近,顧天恩忽然朝着鬱南城臉上一拳揮下,鬱南城沒設防,擋已來不及,半邊身子朝着一邊歪去,踉蹌了兩步,擡起頭的時候右半邊嘴角已經青了,滲出血跡來。
鬱鳳雅驚呼了一聲,忙扶住了鬱南城,“南城,你沒事吧?”
“媽,你別管他,鬱南城你說誰是野種?”顧天恩氣急敗壞的瞪着鬱南城。
“我媽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你要說這種話來傷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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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南城甩開鬱鳳雅扶他的手,臉色沉冷極了,“你不是什麼都查得到麼?她是沒什麼對不起我的,但是她對不起我爸的可就多了。”
“你放屁。”
顧天恩大步靠近,“你知道什麼啊?我媽根本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我原本也這麼想過。”鬱南城冷眼看着他,“但是現在不這麼想了,但凡有廉恥之心,她就不會再踏進金陵,你別告訴我跑到安然身邊接近鬱家都只是一些巧合,這世上根本沒這種巧合。”
“南城。”盛安然看不下去了,忙小跑上前來,拉住了鬱南城的胳膊,“事情沒你想的那麼複雜,有些事情可能就是巧合,這麼多人呢……”
見盛安然對鬱鳳雅母子明顯又袒護的意思,鬱南城的臉色更不好看,
“你早就知道?”
盛安然皺了皺眉,沒有否認。
她的確早知道,但是瞞着他對大家都好。
“這件事跟安然姐沒關係。”顧天恩沉着臉,“跟我媽也沒關係,是我自己想要知道我這個當年把我媽趕出家門的哥哥到底是個什麼樣六親不認的混蛋。”
“天恩。”鬱鳳雅急了,一個勁兒的拽着他的胳膊。
盛安然生怕鬱南城要動手,也是死死地拉着他,“南城。”
場面瞬間僵持。
良久,鬱南城忽然想到了什麼,嗤笑了一聲,眉眼冷冽,
“你不應該考公安大學,應該去戲劇學院,一脈相承的演技讓人折服,你們母慈子孝,滾回瀾溪去,鬱家的家產就算不是我繼承,那也有的是鬱家的旁親,輪不到一個連鬱家血脈都不沾的野種來妄想。”
顧天恩臉色都青了,瘋了一樣就想要上來揪鬱南城的領子,卻被鬱鳳雅死死地抱住了腰。
掙扎中,鬱鳳雅尖叫了一聲,“夠了。”
幾人均是神色一滯。
鬱鳳雅鬆開了顧天恩的腰,儘管髮絲凌亂,身上的圍巾也都胡亂的搭在肩膀上,依然是不卑不亢的樣子,脊背挺得很直,嗓音微微的顫抖,
“不管你怎麼想,我來金陵只是爲了看看天恩,沒有你以爲的那些心計,你既然不想見我,那我以後也不會再來,天恩只剩下半年的讀完書就會出國,就當是求你看在我生了你的份兒上,這半年而已,別爲難他。”
“媽,我不要你求他。”
“你閉嘴。”
鬱鳳雅忽的揚起手,“啪”的一巴掌落在顧天恩的臉上,盛安然和鬱南城均是神色一怔,誰也沒想到她會動手。
“你還當我是你***話,就安安分分讀完這半年,出國去,再也不要來金陵,也給我收起你所有的心思。”
說到這兒的時候,鬱鳳雅用近乎悲痛的眼神看了鬱南城一眼,“他不是你哥,你也沒有哥。”
撂下這話,在凌凌寒風中,她轉身離去,背影十分倉皇。
顧天恩臉上紅了一塊兒,幾乎將後槽牙都咬碎了,狠狠地瞪了鬱南城一眼,“鬱南城,今天的事情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說罷,也追着鬱鳳雅的身影走了。
剩下盛安然與鬱南城二人站在醫院門口,盛安然小心翼翼的摸到了鬱南城的手,素來溫暖的掌心此刻是一片冰涼。
“南城。”
鬱南城顯然是還爲她瞞着自己的事情惱火着,
“如果是勸我什麼的話,不用開口了。”
盛安然皺着眉,心裏默默地嘆了口氣,有點心疼鬱南城,
“我勸你幹什麼?沒這個打算,我只是想告訴你,人心中沒有心結,才能真的過的坦蕩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