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辭沉鬱冷寂的目光,掃過甄苒風韻猶存的鐵青色臉頰,輕喟一聲說:“媽,你消消氣,她故意傷害你,何止一二次,還有第三次。”
“第三次?”甄苒條件反射的想到一件事,“你是說,那次我喫特效藥中毒,也是她暗地裏下毒手?”
顧硯辭眼裏的目光一凝,沉聲說:“不然呢?我說過,那盒藥,從我拿到手再到寄出去,淺淺碰都沒碰過,更別說使壞做手腳。”
他托起手機,大拇指再度按下播放鍵,語帶譏諷地說:“你聽,這就是你的貼心閨女,幹出的貼心舉止。”
又是王欽的聲音:“恬恬,我搞到了你想要的毒藥。問一句啊,你買它做什麼?是不是想自盡?別呀,生命誠可貴,你要活着,我捨不得你。”
顧瑾瑜輕笑:“我不自盡,買它另有用處。你說,我媽有朝一日中毒身亡,我再用顧硯辭非常相信我這點,將下毒的黑鍋甩到林淺身上,他倆會決裂吧……”
錄音沒放完,甄苒身子一抖,怒氣直衝腦門。
她想起那一天,她吃藥中毒後,生命垂危,經醫生全力搶救,方纔撿回一條命。
顧瑾瑜,她的“貼心閨女”,口口聲聲地說:“……是那個叫林淺的女人故意投毒。你想啊,你是阻擾她和我哥的最大阻力,你死了,阻力也就消失了……”
而自己,沒考慮沒分析,毫不懷疑的信了她的邪,反手便買兇殺人。還親自謀劃謀殺方法,叫兇手趁着月黑風高夜放火,並利用公司高級副總裁的身份,給顧硯辭增添工作,以拖住他去往雲嶺的腳步……
甄苒下巴顫抖,胸腔裏翻涌起層層疊疊的愧疚浪潮,自責和悔恨化作兩條帶刺的藤蔓,緊緊地纏繞煮她的心臟,刺的她心臟劇痛。
“顧硯辭,”甄苒遲疑半晌,於心不安地問:“你實話告訴我,那場火災,有沒有傷害到她?”
顧硯辭不答甄苒的問題,說起他親眼看到的事實,“那天晚上,我趕到現場的時候,只看見濃煙滾滾,火光沖天。她站在樓頂上,被煙霧嗆得咳個不停。可以說,再晚個一分鐘半分鐘,她不被大火燒死,也要被濃煙嗆死。”
顧硯辭說出的話,在甄苒的腦海裏,幻化成逼真圖景。
她在現實中,親眼見證過火災,因此她知道,火災多可怕多恐怖。
她聽過被烈焰焚身的人,臨死前發出的慘烈哀嚎。她更是知道,最痛苦的死法,莫過於被大火燒死。
“告訴我!”甄苒又問了一句,語氣惴惴不安,“她有沒有受傷?你顧左右而言他,不肯正面回答我的問題。難道說,她受傷了?”
“沒有!”顧瑾瑜代替顧硯辭回答,“她好得很,沒受傷沒毀容,比起我,她簡直不要太幸福。”
“幸好!幸好!”甄苒長抒一口氣,“幸好她沒受傷,她有個閃失,我沒法原諒自己。”
顧硯辭凝神盯着甄苒,從牙縫裏擠出幾句話,“你最好別原諒自己,她沒受過高空逃生訓練,當時已不知所措。若不是我在關鍵時刻及時趕到,她早已含恨而去。”
甄苒神色黯然,昏暗無光的眼眸裏,溢出悔恨交加的熱淚,“我錯了,錯的離譜!我這一生,沒冤枉過任何人,獨獨冤枉了她!她是個忤逆婆婆的兒媳也就罷了,偏偏,她是個難得一見的孝順兒媳。”
甄苒一個勁地抒發愧疚之情,顧瑾瑜心生怨懟,嘴巴一張又說壞話:“什麼孝順兒媳,她是冷血動物呢。她早一點揭穿我,哪有後面那些事。”
她陰笑,怨毒的眼神似毒蛇吐出的信子,直勾勾的盯着林淺,“她罵你,說你出生低賤,配不上她兒子。你也心懷怨恨吧!因爲恨,你冷眼旁觀,我再害她,你管都不管。你哪裏把她當媽媽了,把她當惡婆婆還差不多。我敢肯定,你希望她死在我手上,她死了你解氣!”
“住口!”聽顧瑾瑜攻擊林淺,甄苒一腳踹出,不偏不倚地踹到顧瑾瑜的胸口,“你給我閉嘴!她孝不孝順,輪不到你來說。她是冷血動物,你是什麼?你自己說說,你是什麼?”
胸口捱了一腳,顧瑾瑜向後倒下。
她躺在地上,悽鬱的眼眸倒映出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嘴裏喃喃自語:“我毀容了,腿也斷了,我慘的不能再慘,林淺,你爲什麼不肯放過我?”
林淺微微一笑,笑容嫵媚又清冷,“你有今天,都是你咎由自取。一開始,你藏好你的暗戀心思,不肖想不屬於你的感情,不一次又一次的誣陷我,我哪會奮起反擊。你與我和平共處,時至今日,你依舊是堂堂正正的顧家二小姐,依舊擁有漂漂亮亮的容貌,健康完整的軀體。”
顧瑾瑜心裏一緊,敏銳意識到,林淺最後那句話,大有深意。
鋪天蓋地的憤怒席捲住顧瑾瑜,她眼睛大睜,目光渙散,眼角堆積起猩紅血光,喊叫聲高亢而尖銳:“我毀容,是你在背後興妖作怪!肯定是!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小白花,你也是心機女。比起我,你心機更深。你不是人,你是毒蛇的化身!”
林淺笑意盈盈,不辯解不反駁,全盤接受顧瑾瑜給予的評價,“是啊,我是心機女,我要是朵不知人間險惡的小白花,早就死在你手裏。終究是你不夠聰明,到最後輸的一敗塗地。你怎麼鬥得過我呢?我見證過這世間最陰暗的人性,又進過監獄,在勾心鬥角這方面,早已積累下豐富經驗。跟我鬥,你是班門弄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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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瑾瑜忽地坐起,雙眼鎖定顧硯辭:“你聽,她承認她心機深,聽我說,心機深沉的女人沒有真心,她真的不愛你。跟你在一起,不過是貪圖你的財富地位。離開她吧,你值得更好的。我比她好,至少我是真心喜歡你。”
顧硯辭眼裏的眸光一跳,語氣玩味地說:“你說,她貪圖我的錢財?”
顧瑾瑜以爲自己說動他,忙不迭接口:“對啊,她從小窮到大,自然是個唯利是圖的勢利眼。你有錢她才愛你,你沒錢了,她轉身就跑。跑的比兔子還快。”
“嗯,”顧硯辭輕輕點頭,語氣散漫又透着洋洋自得,“她不愛別人的錢,只愛我的錢,說到底,她愛的還是我。”
顧瑾瑜:“……”
什麼逆天神邏輯!
猝不及防吃了一大口狗糧,顧瑾瑜忿然作色:“大家說的沒錯,你是戀愛腦,沒得救。”
“要說無藥可救,還得是你。”顧硯辭對她一句,脣畔定格住一抹冷笑,問甄苒:“該知道的你都知道了,且問一句,如何處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