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種觀察並不是帶有惡意或者敵意的。
但也不像是單純地感到好奇。
雲蘇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微妙的感覺。
她仔細想了想,低聲對君長淵說:“他好像對我很好奇,但又不像是因爲他自己的原因好奇,更像是……爲了別人特意來觀察我的感覺?”
君長淵微微眯了一下眼,沒說話。
雲蘇又說道:“不過,他確實沒有惡意,態度也挺好的,所以我也沒拆穿,只是有點想不明白。”
她以前從來沒見過凌電,對他也談不上了解。
同樣的,凌電對她也應該如此。
所以雲蘇有點想不通,凌電對她的關注,以及不動聲色地打量,是出於什麼原因……
總不會真的是因爲邊境軍營裏,那些不靠譜的流言吧?
君長淵淺笑了一聲,柔聲道:“凌電的性格有些跳脫,但本性不壞,既然你覺得他沒有惡意,也無須想太多。”
雲蘇點點頭:“我知道了。”
她又看了他一眼:“不過,我倒是從來沒聽你說過,你手下都有哪些人?”
君長淵脣角噙着笑:“想知道?”
“你要是願意告訴我,那我就想,要是不願意,或者不方便說,那我就不想。”
雲蘇聳聳肩,“我都可以。”
君長淵啞然失笑,正要說什麼。
前方帶路的衙役停下腳步,伸手一指:“大人,就是這裏了。”
兩人的對話被打斷,擡頭看去。
眼前卻是一個無比熟悉的院落,面積龐大,裏面假山流水,富貴逼人,高高懸掛的牌匾上是名家親筆,端端正正的寫着三個字。
松鶴院!
這是蘇老夫人的住所。
雲蘇眼眸微微一縮:“……怎麼會在這裏?”
她之前就覺得衙役帶的路線很眼熟,心裏隱隱有些猜測,但因爲同樣的路線,可以通往後院好幾個不同的院子,所以雲蘇也不能完全肯定。
現在答案揭曉了。
雲蘇心裏第一反應是不敢相信,怎麼會是蘇老夫人的院子?
難道荷葉竟然被人藏在松鶴院?
每日都人來人往的熱鬧地方,兇手的膽子有這麼大,竟一點都不怕被發現嗎?
“進去看看再說。”君長淵沉聲,拉回了雲蘇的思緒。
一行人徑直走入院內。
衙役繼續在前面帶路,直奔後院方向去。
蘇老夫人年輕時守寡,喫過很多苦,靠着兒子入贅王府開始享福後,她就格外地享受富貴與奢靡。
就像是心態失衡的暴發戶一樣,因爲以前從來沒有過,所以什麼都想要,什麼都要最好的,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東西都攬在懷裏,彌補從前的缺憾。
松鶴院作爲蘇老夫人的住所,同樣也是這種奢靡的風格。
整個松鶴院是三個小院子相互打通的,面積非常龐大,前後各有一個花園,光是屋子就有四五十間,院子套着院子,層層疊疊,裏面住着三十多個丫鬟下人,專門伺候蘇老夫人一個人。
這奢靡程度,真正的王府老太君都比不上。
此時此刻。
衙役帶路的方向就是松鶴院的後花園,但卻不是最大的那一個,而是越走越偏,最後停在了一個沒人住的空院子裏。
雲蘇剛走到院門口,就看到院子裏燈火通明,幾十個衙役舉着火把忙忙碌碌,院子西側牆邊有一口井,所有人都圍在井邊。
人影憧憧,火光跳動,讓人看不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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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汪汪——”旁邊的幾個訓犬人死死拽着狗繩,四五條黑犬兇牙畢露,正瘋狂地朝着井口咆哮。
濃郁的屍臭味夾雜着火油的味道,充斥了整個院落,讓人有種反胃想吐的感覺。
雲蘇透過人羣,一眼就看到幾個衙役用布巾包裹着口鼻,正圍在井邊打撈着什麼東西。
井口旁邊的空地上,擺着一副簡易的粗製擔架,上面蓋了白布,勾勒出潮溼清晰的人形。
地上到處都是水漬,各種各樣的腳印遍佈了整個院子。
“殿下到——”
“王妃娘娘到——”
“周大人到!”
衙役高聲通傳,院子裏忙碌的所有人都停下動作,齊刷刷跪了一地。
周成文顧不了太多,一看到院內的情況便皺起眉頭,快步走過去:“情況怎麼樣?”
跪在地上的衙役衣服溼了大半,拱手道:“回大人,人已經從井裏撈上來了,樣子還算完整,但死狀蹊蹺,頗爲詭異,其他人正在打撈井裏的東西,暫時還沒有發現。”
周成文一邊聽着,一邊走到擔架前,小心地伸手掀開白布一角,頓時吸了口冷氣。
隨即他又想起什麼,急忙放下白布,轉頭道:“王爺王妃,請止步!這裏穢氣太重,爲免傷及二位貴體,還請在院外等候,不要靠太近。”
在古人眼裏,橫死之人往往穢氣極重,兇惡帶煞,會衝撞活人的氣運。
尤其是身份貴重的人,對這種事情更加敬畏。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雲蘇作爲一個現代人,自然是不信這一套的,但君長淵卻是土生土長的古人。
她鬆開與他相握的手,低聲道:“你就別進去了,在院子外等我就行。”
君長淵反握住她的手:“本王不信這個。”
“可是……”
“以前在邊關戰場上,本王見過的死人還少了?”
君長淵微微揚眉,有些好笑,“還有比沙場橫屍煞氣更重的?”
雲蘇:“……”說得有道理啊。
身後的凌電哈哈笑道:“什麼穢氣不穢氣的,京城裏的人就是嬌貴,我們邊關的將士可都不喫這一套,王妃娘娘,就不必擔心了,王爺見過的可多了。”
雲蘇本來就不在意這種事,既然君長淵也這麼說,就更沒什麼好猶豫的。
“走吧。”她拉了下君長淵的手,便一同朝院內井口走去。
周成文一時也無奈,只能退到一旁,讓出了道。
越是走近,鼻息間不詳的味道便越明顯。
這是死亡的味道。
隔着三米遠,雲蘇便鬆開了君長淵的手,獨自朝擔架走過去。
君長淵沒有阻攔,停在原地看着她。
“王妃娘娘……”旁邊的衙役小心翼翼地遞過來一張面巾,用來遮蔽口鼻,防污防晦。
可惜,普通的面巾不像現代的防菌口罩,基本起不到什麼作用。
戴不戴都一樣。
“不用了。”雲蘇直接拒絕,蹲下身,伸手掀開了擔架上的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