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衍的目光輕飄飄剮了張部長一眼，又重新落在了手機屏幕上憨態可掬的卡通小人上，默然不言。
可那蘊含在眼神中的銳利和冷凝，立刻讓張部長噤聲，後脖子不自覺地起了一層虛汗。
與他同樣緊張的，還有夾在中間的劉助理……甚至比張部長這個當事人更緊張。
雖然屠衍絕對算不上好懂的上司，但也沒有到喜怒無常的地步，與之相反，屠總是深沉內斂的性子，在工作中更是追求高效，從來不會將時間和精力浪費在情緒消耗上。
屠衍周圍來來去去的追求者不在少數，可莊曉是那個特例，遇上她，效率至上的屠衍展現出了情緒化，所以劉助理纔會對莊曉格外高看。
自從莊曉這顆定時炸彈闖進了屠衍的世界裏，劉助理見過了屠衍口是心非、喫癟氣悶，氣到炸毛也不少見，但卻並沒有真正動怒。
或者說……劉助理跟在屠衍身邊這些年，從未見過屠衍像此刻這樣，浸透了寒意和防備的惱怒模樣。
劉助理不知道哪裏戳到了屠衍的逆鱗，只能裝傻，頂着壓力從旁打圓場，“屠總，國際業務出了岔子，張部長確實存在失察，但更重要的，還是想法子挽回損失……”
“B國的項目我親自過去把關，安排下午六點的專機。”屠衍開口打斷了劉助理的話，眼神銳利的像一把利刃。
屠衍恢復了平日裏的雷厲風行，頂着劉助理和張部長驚訝的目光取下了掛在一旁的外套，“張部長，電話B國的項目組，將材料和項目進展整理好，主任以上職務留在公司，參加今晚……”
屠衍頓了頓，擡手看了看腕錶，估算着時間。
劉助理收攏心思，及時提醒，“六點的專機，九點就能到到分公司。”
“那就定在九點一十開會”屠衍頷首，看向張部長，“你們國際業務部也準備連線。”
不等張部長點頭，屠衍就大步流星繞過他們走了，只留下一個高挑的背影。
張部長和劉助理二人面面相覷，片刻後，二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落在了桌上尚未息屏的手機上，畫風可愛的卡通屠衍保持着又拽又憨的歪嘴笑。
兩人對視一眼，雖然沒有討論，但二人心知肚明，知道屠總氣的不是B國的案子，而是……
劉助理率先回過神來，匆忙抓起手機，一路小跑跟上屠衍的腳步，一邊健步如飛，一邊聯繫司機，安排飛機和落地相關事宜。
事情有條不紊地進行，臨上飛機前，劉助理猶豫片刻，扒拉過手機，長按保存了莊曉朋友圈的圖片，發送給了屠衍。
金屬機身的手機在屠衍手中發出一聲震動的嗡鳴，屠衍從善如流地點開消息，指尖微頓。
劉助理時刻關注着屠衍，剛想上前解釋兩句，既是給自己找理由，也是給屠衍一個臺階下，畢竟屠總一向高傲。
可他話還沒說出口，屠衍先回頭瞥了他一眼，語氣冷淡，”以後這些無聊的事，不需要告訴我。“
屠衍揮了揮手機，“像這種與工作無關的消息，更沒有發的必要。”
說完，屠衍當着劉助理的面，長按圖片，點了刪除。
劉助理禁不住一愣，一時之間真有些摸不準屠衍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不曉得該作何反應。
好在屠衍對他的答覆也沒興趣，邁步走出了登機通道。
劉助理緊跟其後，被室外的光線刺的眯起了眼睛，黃昏的雲霞光彩炫目，可卻無法沾染前方那道漆黑的背影半分。
劉助理看着屠衍的背影，又看了看手機裏的圖片，只能幽幽嘆了口氣，莊小姐，您還是自個來吧，反正他是不敢在多嘴了。
隨着專機開始滑行，拿着手機處理公務的屠衍莫名有些心煩，隨手將手機丟在桌上，將目光投向了不斷變換的窗外景色，想起了在剛剛發生在辦公室的場面，屠衍搭在扶手上的手一點點收緊。
他竟然沒有察覺，自己竟然被莊曉影響了，甚至於身邊的人都妄圖用她來左右自己的情緒和決策。
於此同時，飛機似乎遇到了上升氣流，隨着機身擡升，屠衍的後背僅僅靠在了椅背中，腦袋也有些暈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失控感。
好在，飛機很快平穩，身體的不適也隨之消失，屠衍甩開腦子雜亂的思緒，打開筆記本電腦，重新沉入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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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心煩意亂的屠衍相反，莊曉在美術館泡了一整天，頗有點樂不思蜀的味道，自覺找到了新的人生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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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還得歸功於丁景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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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曉早就從邵泉那早知道丁景澄是個行動派，處處搶在他前面，但沒想到，他行動力能這麼強。
前腳丁景澄才攛掇她追求藝術理想，後腳就電話喊來了美院的學妹張瑾樂。
當然，有了張瑾樂作陪，丁景澄也順理成章地拐走了邵泉。
留下樂顛顛趕來的張瑾樂一臉茫然地看着莊曉。
莊曉掃過張瑾樂明顯剛打理過的漂亮捲髮和清純靚麗妝容，微微一笑，主動伸手，“你好呀，我是莊曉，‘莊生曉夢迷蝴蝶’的那個莊曉。”
張瑾樂聞言一邊伸手與她握手，一邊有些茫然地轉頭看向兩個男生離去地背影……確切地說，是丁景澄迫不及待地勾着邵泉的脖子，夾着極不情願的邵泉離去的背影。
看着兩個人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懵逼的張瑾樂對着莊曉發出了靈魂拷問，“這是什麼情況？？”
“怎麼說呢……”莊曉眨了眨眼睛，爲了避免傷害張瑾樂的懷春的少女心，斟酌着字句，儘可能委婉道：“現在的情況是丁景澄爲了打發我這個電燈泡，給我找了另一個電燈泡湊了一對。”
不過好似並沒有委婉到哪裏去。
張瑾樂眼睛瞪得溜圓，“電燈泡？還是一對！？”
莊曉點頭，十分坦然地指了指自己，“就是我。”
張瑾樂臉上有些呆滯，“那……另一個電燈泡是……”
莊曉微微一笑，眼含慈愛之色，拍了拍她的肩膀，“是你。”
瞬間，張瑾樂臉上的笑繃不住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