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蘇拿出來的這張手帕,自然不是荷葉生前用過的。
而是她在柴房時,用來擦拭牆壁上屍水的那一張。
因爲屍臭味道明顯又強烈,周成文作爲刑部左侍郎,平時也沒少接觸過死人,對這股味道十分熟悉。
他剛伸手接過手帕,就隱隱約約聞到了帕子上不詳的氣味,眼神驚疑不定地看向雲蘇。
“王妃娘娘……您確定,這是您丫鬟用過的帕子嗎?”
上面怎麼一股死人味道?
雲蘇對上週成文驚疑的視線,卻不動聲色:“我確定,周大人照我說的去做就行。”
周成文也不傻,能在朝中做到刑部侍郎這個官職的,就沒有蠢人。
他一瞬間明白了雲蘇的意思,下意識看向旁邊的君長淵。
君長淵淡淡道:“按照王妃的話做,看着本王做什麼?”
這話顯然就是默許。
雲蘇雖然是王妃,但畢竟是女眷。
女子不涉朝政。
按規矩,她是不能直接指揮朝廷官員的,除非背後有君長淵的默許。
周成文攥緊手帕,沉穩地一拱手:“下官明白了。”
隨即,他轉過身,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蘇明昌,客氣地拱手道:“蘇將軍,下官奉殿下王妃之令,讓獵犬搜尋丫鬟的下落,多有冒犯之處,還請蘇將軍見諒。”
這種表面客套話,本身沒什麼用處,只是禮貌性地通知蘇明昌一聲。
畢竟他也算是雲王府的當家人之一。
蘇明昌當然也不可能攔着周成文不許搜,扯了扯嘴角:“周大人自便就是。”
“多謝了。”周成文又拱了拱手,隨即巧妙地話鋒一轉。
“不過,刑部飼養的獵犬,性子比較兇悍,爲避免搜查途中驚嚇到府上的人,造成誤會,能否請蘇將軍通融,將府裏衆人集合到前院,以方便獵犬行事?”
雲蘇聞言一挑眉,這位周大人……
可真是個妙人啊!
他明顯已經猜到了雲蘇的真正目的,不是找人,而是搜屍。
因爲有君長淵的默許,周成文很聰明的沒有多問,而是用自己的方式配合雲蘇,情商不可謂不高。
蘇明昌不明就裏,聞言也沒多想:“管家,你去召集府上的人,讓他們到前院集合,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亂走動。”
“是,老爺。”管家趕緊鞠躬,匆匆忙忙地退下了。
“有勞蘇將軍了。”周成文客氣地拱拱手。
很快,雲王府裏的丫鬟、下人、護衛、嬤嬤們就被召集起來,挨挨擠擠地全聚在前院裏。
因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大部分人臉上都神情不安,緊張忐忑地看着那些嚴肅的刑部衙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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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成文從前廳裏走出來,伸手招來兩名衙役頭頭,低聲叮囑了幾句。
衙役聽完連連點頭:“放心吧大人,小事一樁。”
周成文肅穆地說:“要是有發現,馬上報給我,王爺和王妃還等着呢。”
說着,他便把手帕交給了下屬。
衙役拿着手帕,走到幾名牽着獵犬的訓犬人面前,吩咐了幾句。
訓犬人聽完直點頭,然後彎腰解開了幾條大黑犬嘴上的護具。
而這個時候,正廳裏的雲蘇也不耐煩坐着等,她轉頭對君長淵道:“我出去看看,你先在這裏喝杯茶,等我回來?”
君長淵點頭:“想去可以,帶幾個侍衛跟着。”
雲蘇本想拒絕,一旁眼巴巴的凌電飛快地舉起手:“王爺,屬下陪王妃娘娘出去吧。”
君長淵似笑非笑地斜睨他一眼。
凌電訕笑地放下手,解釋道:“反正待在這裏也沒事做,屬下還沒來過雲王府呢,聽說這裏是王妃娘娘的母家?”
敢情他以爲來參觀的?
君長淵擺擺手,略帶嫌棄:“不準胡鬧。”
“一定不鬧。”凌電笑嘻嘻地走過來,又朝雲蘇拱拱手,眨眨眼睛,“王妃娘娘,請吧。”
秋荷悄無聲息地走上前,什麼話也沒說,但明顯是要跟着的。
雖然是大庭廣衆下,但云蘇和凌電,一個是初進門的王妃,一個是鎮北軍的將軍,也算是外男,他們兩個人可不方便單獨行動。
雲蘇也沒多說,便朝廳外走去。
凌電和秋荷一左一右跟在她後面。
剛走出正廳,雲蘇一眼就看到那幾條形象威猛的黑犬。
訓犬人手裏拿着手帕,正解開黑犬嘴上的護具,將帕子遞到黑犬鼻子前,讓它們嗅聞。
今晚能不能順利找到荷葉,就看這幾條黑犬的發揮水平了。
雲蘇眸光烏黑。
這時候,凌電上前一步,笑着問道:“王妃娘娘,您今晚在孃家鬧出這麼大的陣仗,是真的想找人嗎?”
雲蘇轉頭看了他一眼。
之前,凌電穿着侍衛裝,打扮得跟其他侍衛一模一樣,低頭跟在君長淵身側時,雲蘇根本沒有注意到他。
隱蔽的功夫倒是不差。
如今身份暴露了,凌電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收斂氣勢,當他擡起頭,露出笑臉時,雲蘇才詫異的發現。
這位年僅十九歲的少年將軍,凌家四兄妹中的幼弟。
其實,長得十分英朗俊秀。
常年身在邊關,他不像京城的世家公子一樣皮膚白皙,而是小麥色的健康膚色,襯托得劍眉烏黑濃烈,睫毛極長,一雙眼睛晶亮而銳利,像蓄勢的利箭,卻又不帶任何威脅性。
他鼻樑高挺,嘴脣偏薄,笑起來時露出雪白的牙。
玄黑色的侍衛服穿在身上,卻掩飾不住寬肩窄腰的好身材,黑色的長靴包裹着一雙長腿,腰間佩劍,站得筆直,一看就知道是常年習武之人。
凌電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質,就像是草原上肆意奔跑的野豹一樣,瀟灑且自由,無拘無束。
但又不會顯得囂張過頭,惹人生厭。
雲蘇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忽然道:“凌將軍,有沒有人說過,你跟一個人有點像?”
正等着她回答的凌電一愣,下意識問道:“誰?”
“鎮南侯府的五公子,燕殊,你應該也認識吧?”
雲蘇淡淡道,“你們還挺像的。”
同樣的少年意氣,性子張揚。
同樣的身爲武將,而且都是年少成名,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掩飾的肆意和自信。
但,也僅僅只有三分像,剩下七分還是不一樣的。
凌電聽到她這麼說,英俊的臉龐驟然扭曲了一下,隱隱發青,不自覺地捂住胃。
“王妃,您是故意噁心我嗎?我要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