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天氣正好,賽雅抱着凳子放在帳篷外的陰涼處,隨後三個人整整齊齊坐在門口,一邊喝着茶,一邊曬太陽。
剛坐下不久,古贊麗便領着賈米拉快步走到三人面前,略有些驚訝地說:“溫姑娘今天身體好些了嗎?”
賈米拉也蹦跳着站在溫宛卿面前,手裏遞給她一隻新做出來的草編小鹿,“送給你。”
溫宛卿面上帶着笑意,在衣袖中摸索了一番,掏出她上次放在自己枕邊的那隻幾乎一模一樣的小鹿,只是她手裏的這隻明顯被火燒過,她摸了摸賈米拉的頭,“喏,這隻還在呢。”
賈米拉一把把新的小鹿塞進她手裏,“那個壞了,我要重新給你一個。”
“行,這兩隻我都留着。”溫宛卿拉着她的手,溫和地問道:“以後還有什麼好奇的動物,儘管來找我。”
古贊麗眼中也流露出一絲笑意,她掃了一眼身後的方向,見周圍沒人,才壓低聲音說:“溫姑娘,我聽聞,部落裏有意將族長和族長夫人驅逐。”
溫宛卿驚訝地挑眉,沒想到阿布都拉行動這麼快,還真的能號召部落裏的羣衆反抗族長。
她原本還以爲這會是一件耗時很久的事情,卻沒想到,這麼快就解決了。
她抿了抿脣,兀自點了點頭,“你們決定就好,說到底我們也只是個外鄉人,不該參與進你們這些事務中。”
未曾想古贊麗立刻反駁道:“我們部落本就在中原和突厥的邊境,況且溫姑娘這段時間不知養活了多少家庭,但族長他們卻……”
“做出這等令人心涼的事情,他們看不上溫姑娘這份恩情,但我們部落其他人全都記得。”
溫宛卿愣了愣,垂眸將情緒收斂住,“那日大火中,若不是你們及時到來,恐怕我們幾人,也都化成了灰燼。”
“用你們中原話說,這叫……”古贊麗抿着脣思索了半晌,才終於想到那個成語,“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她嘴角噙着笑,倒是沒有反駁。
反倒是她旁邊的藥婆忽然站起身,啞着嗓子說:“我去廚房熬藥。”
溫宛卿“哎”了聲,剛想詢問什麼,還沒張口,就只能看見藥婆的背影。
想來是跟治療情毒有關,她也不方便在外人面前大聲宣揚,便只好看着藥婆離開。
等她回過頭時,賈米拉睜着大眼睛望着自己,眼中具是天真無邪,溫宛卿情不自禁笑了笑,“賽雅,我記得房間裏還有些點心,你帶着賈米拉去嚐嚐。”
“正好外面天氣熱,你們去帳篷裏玩吧。”
賽雅也正是貪玩的年齡,牽着賈米拉徑直走到帳篷內。
古贊麗這才又跟溫宛卿聊了幾句前幾日部落發生的事情,最後若有所指地說:“我們這個部落,常年位於邊境處,尤其是今年突厥內亂以來,我們這種小部落更加無人問津,導致內部十分混亂。”
“老可汗在時,尚且能跟族長分庭抗禮,可自從老可汗逝世後……”
古贊麗不知想到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絲痛恨,咬着脣說:“老可汗逝世後,族長一家獨大,沒再進行過可汗的選拔,這才致使我們內部越來越混亂。”
溫宛卿偏頭掃了一眼帳篷內的情況,回頭隱晦地回答道:“這些事情,我們也不便插嘴。”
她是完全沒有料到,古贊麗根本就把自己當做了部落的一份子,把部落裏曾發生的事情事無鉅細地告知她。
尤其還涉及到什麼可汗,雖說她是打算讓藥婆和賽雅留在這個部落裏,但以她目前的身體情況,昨日出現在族長家門外已經是極限。
她現在已經沒心思陷入這些勾心鬥角中。
古贊麗莞爾道:“是阿布都拉專程讓我過來跟溫姑娘說清楚的,他還告訴我,昨晚讓人連夜修了羊圈和牛圈,溫姑娘送來的牲畜,已經被安置妥當了。”
“還有你們遺留在原來帳篷裏的那些箱匣,他也派人挪到了後院裏。”
聞言,溫宛卿知道阿布都拉聽懂了自己昨日的話外之音。
她點點頭,面上的笑意加深,“我明白了,之後若是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大可以直接開口。”
古贊麗默默頷首,視線下意識往帳篷內望了望,又忽然想到了什麼,連聲解釋道:“我只是想叫賈米拉回家,沒有其他意思。”
“沒事,讓賈米拉再玩一會兒,晚些我讓賽雅送她回去。”溫宛卿笑了笑,伸手擋住眼前的陽光,眼睛眯了眯,“你要是有什麼事,便快去忙吧,賈米拉對我這邊也很熟悉。”
她點點頭,起身離開。
而溫宛卿緩緩合上了眼,靠在座椅上,好像隱約猜到阿布都拉專程讓人過來說這些話的意味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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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根本還不起這些情誼。
她一手撫在眼睛上,阻擋住陽光的照射,腦海中卻難免回想起以往自己在院中乘涼時,戰夜燼總會在下朝後,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自己身旁,兩人一同慵懶地躺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可這些親密的舉動,自從溫宛卿決定換血以來,都很少再出現過。
她顧忌着自己身上的紅疹,小心翼翼,不讓他靠的太近。
溫宛卿脣邊溢出苦笑,眼眶也有些酸澀。
索性上一世也跟戰夜燼真正成爲了夫妻,這一世用自己的命換他長命百歲,倒也不算虧。
她吸了吸鼻子,又深呼吸幾次,才把抑制不住的情緒暫時壓下去。
沒多久,溫宛卿忽然聞到熟悉的藥味,她緩緩睜開雙眼,果然看見藥婆端着藥碗出現在自己身旁。
她努力勾起一個笑容,“今天怎麼忽然這麼早熬藥?”
而且這藥味,她總覺得自己曾在哪裏聞到過。
溫宛卿仔細嗅了嗅,用手指掐算這藥方,突然皺着眉偏頭看着藥婆,“這是什麼藥?”
“讓你體內毒素擴散慢一些的。”藥婆面色不變,把藥碗往她那邊推了推,還是一副看誰都不順心的模樣。
溫宛卿面色微沉,“這藥方,怎麼跟之前換血的那麼像?”
“兩副藥方中的藥材確實有幾味是相同的,所以你聞着感覺熟悉,也很正常。”
說完,藥婆再次推了推藥碗,有些不耐地說:“得趁熱喝,不然我還得重新熬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