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清楚的看到,汪澈的瞳孔猛然驟大,“那個孩子…因爲然然死了?”
她面無表情的,收起了打火機,一步步走下了樓梯。
客廳太暗了,那道靠在拐角處頎長的男人身影,隱匿在陰影處,男人的眼眶微微紅着,目光飄忽的跟隨着她的腳步。
他們也曾有個孩子…
下了樓,她倒了杯紅酒,只是她的手在微不可查的顫動的時候,還是被角落處的男人捕捉到了。
她也是會遺憾的?會心疼的吧?
那日的痛苦,何景琛不敢想,那日的畫面,只要在他心裏剛剛浮出一點點的念頭,痛苦就像漲潮的海水會輕而易舉的淹沒了他。
“小軟,怎麼不回答我?”汪澈急了,他受到過的教育讓他有些不能接受。
她抿了口酒,那些疲憊在眼底卷着。
“是的,如果那個孩子沒有死…不久以後應該…也會喊她一聲媽媽了。”
她垂眸,角落處的男人溼了眼眶。
陶然百口莫辯,卻猛地瞪大了雙眼,如被雷擊中,一瞬間,她幡然醒悟,陶軟口中那個莫須有的孩子,是真實存在過的,陶軟…是在借這件事說着那個孩子….
那個已經成型被陶軟親手拿掉的孩子…
如果….
那個孩子真的還活着…
如果一切一切還能夠回到原點…
那個孩子是不是也會喊她一聲然姑姑?
她突然就紅了眼眶,看着陶軟瘦成骨架的背脊顫動着嘴脣說不出話。
陶然想,這一秒,她對陶軟是心有愧疚的。
可也僅僅是這一秒,她和陶軟的後半生註定只能形同陌路…又或者….
空氣被悲傷粘稠。
客廳裏的幾人暗自思索,默契的沉默着。
一杯一杯酒的入了喉,卻解不了她心頭千萬點痛。
她想那個孩子了,還有那個罪孽深重到讓她恥於開口的人….
“是啊,還有不久,就可以每天都看到兒子了。”
“景琛,你說給我們的孩子取什麼名字好呢?”
“就叫何珝爍吧?好不好?我希望我們的兒子可以像他的媽媽一樣活潑開朗,有五彩斑斕的人生….”
回憶如同上了發條,不受控制的在她腦海裏一遍遍重演。
她黯然的背過身,正巧看到了那乞丐男人正在注視着她。
她重重的繃緊了呼吸,看着那男人,猶如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今日,她突然很想喝醉,很想和那個與他有幾分相似的人一同酩酊大醉。
如果真的有靈魂存在的話。
她想透過乞丐男人同他一起細數這些年的恩恩怨怨。
她想問他,爲什麼他要選擇解脫,把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扔在這個人間地獄裏?
她迫切的想要找到一個出口,想要把那些深藏於心緊緊拉扯着皮肉的悲痛從心頭扔出去,她想讓他告訴她一個答案,到底怎麼樣纔可以做到?
“你,跟我走。”
她壓抑的心情,已經沒有辦法平靜的再去等汪澈給她一個回答了。
乞丐男人弓着腰站起了身體,只回,“好。”
汪澈終於回過了神,看到陶軟要走,他完全把陶然的事拋在了腦後,忙擋住了她的去路,“你…不再多待一會兒嗎?”
她搖搖頭,儘量保持着從容,“我回來的急,公司還有很多事要處理。”
汪澈也找不到適當的理由再留她,他覺得,是陶然給她添了麻煩,她不高興也是情理之中的,“真是抱歉了,那…然然她…”
“哥!不要再勸了…我去跪…!”
比起跪着被羞辱,這樣的氣氛,讓陶然連呼吸都覺得沉重萬分。
陶軟沒看她,朝汪澈點點頭,“那就這樣。”
…..
大雪難行,開了很久的路纔到了顧氏。
男人剛踏進辦公室還沒站穩,就被女人推倒在了辦公桌上。
她傾身壓下,挑着他的下巴,眼裏已經有了幾分醉意,“解釋給我聽,爲什麼要替我跪下?”
男人艱難的控制着呼吸,不敢讓她聽出他的呼吸有多重,他有多心動,有多想摟緊她。
“大小姐,我不能讓你白養着我,再說,丟尊嚴,那不就是我該做的嗎?”
她輕笑着,細長的狐狸眼吊着一抹紅,白嫩的手指在男人的下巴上打圈,“那,你又爲什麼要問我愛不愛汪澈?我愛別人,你很在乎嗎?”
人在心動時,就算能夠控制,也只能是幾分之幾,此刻,男人的心臟像是有人在擊鼓,快要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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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在山莊,我倒在你腳邊的那天,大小姐將我帶回家,我就有了妄想,我妄想能陪着大小姐一生一世。”
“哦?”她又往下壓了壓身子,和男人貼的嚴絲合縫。
男人雙手撐在辦公桌上,半仰着身子,她突然湊到了男人的耳邊,輕輕道,“嘴倒是很甜,就是不知道和他的到底是不是一個味道?”
男人的喉結不聽話的上下滾動着,領口的襯衫微微敞開着,渾身燥熱的可怕,他單手摘下了面具,眸色深邃的看着她,“大小姐…你…要不要嘗一下?”
她打量着他,眼底像盛着一潭被融化的冰水,她小心地,慢慢地,動了動脣,問男人,“你…叫什麼名字?”
他怎會不懂她的心呢?
又怎會不知道她想聽到的答案呢?
而偏是他都這樣清楚,心底那些壓抑的感情,身體的蠢蠢欲動,才猛烈的快要吞噬了他,他看着她,答,“何…景琛。”
一秒,兩秒…
時間仿若停止了。
她沒有如他想象中的那樣會吻上來。
她只是壓在他的身上,癡癡的看着他。
大約有十幾分鐘的時間。
兩人就這樣對視着。
而後,男人看到她眼裏的那抹紅慢慢消散了。
她噗嗤一聲突然不合時宜的笑了。
男人回過神,“大小姐,你….笑什麼?”
她道,“看樣子…尺寸是一樣的….”,而後耳根紅着就起了身。
男人愣着,保持着原有的姿勢好一會兒,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