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城鬆開蘇姚的手,緩步走到顧星茹面前,他站着,顧星茹坐着,他低頭,可以看到顧星茹已經花白的發頂。
他心中酸澀,緩緩蹲下身子,對着那個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女人,輕聲喊了一句:“媽媽,我是阿城。”
一聲媽媽,讓顧星茹身子微微一震,而後擡起頭,愣愣地盯着司城看。
不記得多久了,都沒有人喊過她媽媽,這個稱呼,對她而言,似乎已經變得陌生,卻能直擊靈魂。
“媽媽,是我,我是阿城,我回來了。”司城再次開口,卻發現,自己的嗓音沙啞得厲害,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
顧星茹手裏的布娃娃,軟綿綿地掉在地上,她突然抱住司城,哭了起來。
一開始只是嗚咽,最後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她哭得泣不成聲,陸鴻羽聽到她這樣哭,心中酸澀得厲害。
蘇姚在一旁看着,眼眶都忍不住泛紅。
司城被她抱着,身子微微僵硬,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伸出手,安撫地輕拍她的後背。
顧星茹不知道哭了多久,眼淚像是流不完一般,一直在往外冒。
陸鴻羽看到這裏,心中酸澀,他是顧星茹最愛的人,可是,顧星茹見到他,卻不會主動抱着他哭,見到兒子她就哭了,可見,她心裏對兒子的執念,比對他的執念更深。
她心裏是怪他的吧?怪他沒有保護好他們母子……
顧星茹一直哭一直哭,哭得最後,都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整個人都在抽噎,司城真擔心她哭壞了,連忙哄道:“別哭了,你兒子都娶媳婦了,快點見見你兒媳婦。”
“兒媳婦……”顧星茹喃喃開口,似乎是覺得這個詞很陌生。
也不知道她到底恢復沒恢復神智,反應好像還有點慢,她還一直抓住司城的手,只要司城一鬆手,她就驚慌失措。
司城無奈,只得任由她抓着。
陸鴻羽讓司城陪着她,他則是去吩咐傭人準備好飯好菜今晚,他們要喫一頓團圓飯。
他們一家人,終於可以聚在一起了,這是這些年,他夢寐以求的。
喫晚飯時候,顧星茹還是抓着司城不放,最後,還是蘇姚拉着她的手,柔聲道:“媽,阿城肚子餓了,讓她先喫飯好嗎?”
顧星茹聽說司城肚子餓了,點了點頭,依依不捨地鬆開他。
陸鴻羽趁機坐到了她身邊:“星茹,你也餓了吧,我們跟孩子們一起好好喫飯,好嗎?”
顧星茹看了陸鴻羽一眼,點了點頭。
被關了二十六年,她的思緒還有些混亂,根本分不清今夕是何夕,記憶中那個走路還晃晃悠悠的孩子,此刻已經長成大人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爲思念兒子太過,出現了幻覺,總之,一切都很不真實。
喫飯的時候,陸鴻羽全程照顧着顧星茹,恨不得把所有好喫的都往她碗裏夾。
還是蘇姚提醒:“爸,媽媽剛出來,之前都是清淡飲食,你別一下子給她喫太多,小心胃受不了。”
經過蘇姚提醒,陸鴻羽連忙收手,生怕真的把顧星茹的胃搞壞了。
……
陸鴻羽這邊,一家四口正在喫晚餐,陸鴻益那邊就沒有那麼好過了。
眼看着公司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很快就要成爲別人的了,他知道,事情再也捂不住了。
他終於決定要找陸運德出來力挽狂瀾,可是,他今天一直打陸運德的電話,一直都沒人接聽。
他還不知道陸鴻羽裝病的事情,公司陷入危機,他第一個想到的,只能是陸運德。
陸運德不接電話,這邊場面又持續失控,他嚇得甚至都不敢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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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傳德還不知道兒子闖了大夥,還在做着把權利掌握在手中的美夢。
直到陸鴻益知道事情兜不住,纔回家去把事情告訴他。
他赫然夢醒,震驚地看着大兒子:“你說什麼?陸氏要被收購了?你再說一遍?”
陸傳德甚至以爲,自己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
陸氏怎麼會被收購呢?那麼龐大的集團,怎麼可能說被收購就被收購?
陸鴻羽在位二十年,公司一直穩步發展,他兒子掌權不到三個月,公司就被收購了,被人知道,他的老臉還往哪擱?
不對,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如果陸氏被收購了,那他們陸家,豈不是完了?陸氏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大樹,他們一直在大樹下乘涼,日子過得舒適又安逸。
可是如今,這棵供他們乘涼的大樹,被人挖走了……
想到這裏,陸傳德打了個冷戰,他看向兒子,恨鐵不成鋼:“爲什麼事情發展到今天你才說?你是不是腦子有坑?”
陸鴻益嚇得頭都不敢擡:“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我以爲,我以爲我可以……”
力挽狂瀾四個字他不敢說出口,他一開始總安慰自己,萬事開頭難,他剛開始接管公司,肯定是要難一點的,他務必要撐下去,這樣才能體現他的能力,只是沒想到,一步錯步步錯,最後就成這樣了。
“啪”,陸傳德一巴掌過去,陸鴻益被打得臉偏向一遍。
“你這個不長進的東西,你在陸氏幹了這麼多年,連怎麼管理公司都不懂?你這些年在陸氏是幹什麼喫的?混喫等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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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鴻益被罵得頭都不敢擡,臉上火辣辣地疼,他甚至不敢伸手去摸臉,只能默默承受父親的怒火。
等到陸傳德呼吸平穩後,他才小心翼翼道:“爸,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
“那個剛回來的野種不是要接管陸氏嗎?趕緊把陸氏交給他,你把自己從中摘出來。”陸傳德沉聲道。
“可是他還沒有職位,我就算是把工作交給他,他也名不正言不順啊。”
“都這時候了,還管什麼名不正言不順,你明天就組織大家開會,就說這是我大哥的意思,以後,那野種就是陸氏的總裁了。”陸傳德沉聲道。
陸鴻益眼睛一亮:“爸,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