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郡王爺。”
室內的下人們紛紛對他見禮。
秦瑤光拿眼看着他,問:“郡王不是忙着安置薛仁安嗎?怎麼有空回府。”
自從那個雪夜兩人在湖邊巧遇之後,燕長青每天晚上都到華沐堂來,跟她一起用晚膳。
當着衆多下人的面,尤其是面對鄧嬤嬤慈愛的眼神,她總不好冷着臉趕他走。
如此一來,便讓燕長青成了習慣,日日都來。
燕長青好脾氣地笑笑:“薛家的事已成定局,自然是陪殿下用飯更要緊。”
甜言蜜語,無師自通。
又因爲他語氣誠摯,而顯得格外有說服力。
秦瑤光在心裏暗自腹誹:也不知道是找誰學的,還挺會討人歡心。
該說不說,燕長青頂着一張頂級顏霸的臉,說出這句話來,的確令人心曠神怡。
秦瑤光沒有和自己過不去的意思,讓他落座。
和離之事,至少要待燕吉音見過辨塵大師再說。
想到這裏時,秦瑤光就有些發愁。
她想離個婚而已,怎麼就這麼難呢?
上有皇太后,下有鄧嬤嬤和孩子們,讓她不能像對待外人一樣不顧情面。
最關鍵的是,她好像對燕長青動了色心。
活了兩輩子,秦瑤光頭一次領會了“見色起意”這四個字的真正意思。
唔,頗爲不妙。
秦瑤光垂下眼簾,心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因爲燕長青和她一道用飯的緣故,燕守拙晚上來請安的時間推遲至喫完晚飯之後。
這幾日下來,廚房裏也都摸清了燕長青的口味,桌上的飯菜進行了相應調整。
平心而論,跟他相處下來,秦瑤光並不覺得討厭。
食不言寢不語,燕長青是一個相當有教養的古人,雖然武力值爆表,卻不是那等肌肉長到了腦子裏的粗鄙之人。
相反,他身着便袍時,從骨子裏透出良好教養來,優雅從容,自有一派儒雅風度。
兩人相對而坐,桌上菜餚精美。
身後的侍女動作輕快的替他們佈菜,秦瑤光只需專心享用美食。
今天的飯菜裏,有廚房新學的蜀地川菜——爆炒雞豆芽。
非常顧名思義的一個菜名。
只取用最嫩的雞腿肉切成丁提前醃製,再與黃豆芽、姜蒜、幹辣椒等一起爆炒,最後放鹽調味,灑上青翠欲滴的香蔥出鍋。
都不是什麼珍饈食材,雞肉丁卻被炒得黃燦燦的,和着豆芽和幹辣椒等調料一起,聞之令人垂涎欲滴。
很是開胃。
秦瑤光本着葉公好龍的精神,用銀匙盛了一小勺在米飯上,略微拌了拌,和香噴噴的白米飯一起送入口味。
久違的鹹辣香味來襲,非常過癮。
然而不巧的是,她結結實實喫到一粒幹辣椒。
爆炒後的辣椒在口中爆開,辣得她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起來,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來。
本能的想伸出舌尖,又顧忌着燕長青坐在對面。
堂堂長公主的形象,她還是需要顧一下的。
正被辣得頭皮發麻時,燕長青遞過來一盞溫熱的乳鴿湯,放在她面前。
他沒有多話,只從黝黑的眼眸裏,透出對她的關心。
被辣到之後不能喝冷飲,反而是熱湯或者是牛奶更解辣,這是秦瑤光在現代時就知道的道理。
只是,燕長青怎麼會知道。
或許只是湊巧?
小口小口地喝了小半盅乳鴿湯,她才覺得口中的辣味終於褪去。
看了一眼燕長青,發現他正眼觀鼻鼻觀心地喫着飯,絲毫沒有要笑話她的意思,秦瑤光才放下心來。
論起喫辣,她當真是人菜癮大。
這回她學乖了,只挑裏面的雞肉丁喫,別的一律不沾。
她喫得如此專心,以至於忽視了燕長青望向她的視線。
在燕長青眼裏,剛剛被辣到還試圖掩飾的她,可愛度滿分。
眼下專心喫飯的她,可愛翻倍。
總之,在他眼裏的秦瑤光,無論做什麼,都讓他覺得無比順眼。
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就連頭髮絲都恰到好處。
這頓飯喫到尾聲,簾子外晃過一個身影,門縫裏露出一雙跑腿小丫鬟常穿的繡花鞋。
穀雨面不改色的替主子布了一道菜,用眼神示意守在門口處的雪蓮出去看看。
再擡眼時,雪蓮已經把小丫鬟帶到別處。
只要不是什麼十萬火急的事,就不能擾了主子用飯和安寢,這是規矩。
用完晚膳,寒露帶着人撤下餐具,秦瑤光就着穀雨的手用香茶漱了口,穀雨才讓雪蓮進來回稟。
雪蓮怕她動怒,低眉順眼道:“殿下,咱們府上買回來的雞鴨魚,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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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
秦瑤光一挑眉,就知道她這句話沒說完。
顯然,還有後話。
“五少爺被三少爺押着,跪在廊下請罪,還有曲師父。”
“錦陽?”
秦瑤光半點沒有頭緒,乾脆起身走出去看。
燕長青先她一步,替她打了簾子。
眼看自己的差事被駙馬爺給搶了,穀雨也只好側身讓開。
秦瑤光身量高挑,而燕長青還要比她更高上大半個頭。
站在她身側,未免存在感太過強烈。
可能是因爲武將的緣故,他身上沒有什麼京中權貴常見的薰香味道,高大的身軀散發着男人獨有的熱力。
秦瑤光收斂心神,從他身邊經過,攏着暖手爐在門口站住。
冬日嚴寒,穀雨手裏拿着一件瑰紅色織金牡丹狐毛披風,從後面替她披上。
只是穀雨的身量不及秦瑤光,替她整理起披風來,就顯得略微有些喫力。
不過,穀雨一直伺候在她身邊,這種相處方式,兩人早就習慣,秦瑤光並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
然而現在有了燕長青。
他站在秦瑤光身後,很自然地伸手,替她把披風的狐毛領子理順,又攏得更緊一些,抵禦寒意。
燕長青低頭,鼻端傳來她身上的幽幽冷香。
秦瑤光穩住心神,垂眸朝着廊下看去。
冬日天黑得早,藉着燈籠的光,看見底下黑壓壓跪了一大片。
不止是燕錦陽和燕時晏,逐風院的孩子們都到了,燕吉音也跪在旁邊。
在他們身前,還跪着曲師父。
主子們都跪下了,伺候的下人又怎麼能例外?
盡都跪着。
秦瑤光把衆人都打量了一圈,緩緩開口問:“說吧,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