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鴻暉見她回頭，眼裏閃過一絲驚喜，上前兩步：“原來真的是你。”
他不知道顧晚顏住在哪裏，只能去光輝尋找，但詢問之下，得知顧晚顏請了一段長假，已經很久沒來公司了。
對方不肯把顧晚顏的私人信息告知，他就只能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竄，但在偌大的榮城中找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但沒想到，居然還真的被他找到了！
看着臉上染着喜色的男人，顧晚顏皺了皺眉，只覺得一陣生理性的厭惡，聲音也不自覺地摻雜上兩分冷意。
“我記得我警告過你們，不許再踏進榮城半步。”
顧鴻暉一噎，習慣性地把父親的架子給擺了出來：“你這孩子，都是一家人，說什麼不許進來的，再說我是你爸爸，來看自己女兒還有錯了？”
顧晚顏冷笑一聲：“我當初交不起學費的時候，怎麼沒見你跑我面前來說看看自己女兒？”
顧鴻暉臉上有些難堪，他眼神不自然地四下飄落，落在了顧晚顏牽着的小男孩身上，眼睛一亮，
“這是你兒子吧，幾年不見，你孩子居然都這麼大了？幾歲了？叫什麼名字？”他微微彎下腰，牽動臉部肌肉，儘量讓自己的臉部表情和藹一些，“我是你外公……”
乖乖巧巧的小男孩粉雕玉琢，一看就是富貴人家養出來的金娃娃，眼睛單純澄澈，不諳世事。
這樣的孩子最好哄，顧鴻暉眼睛轉了兩圈，琢磨着如果顧晚顏油鹽不進的話，不如從她兒子找突破口。
顧晚顏見他腆着張臉靠近自己兒子，面上一冷，想要將霍雲澄拉到自己身後，又怕大人之間的恩怨嚇到了他。
霍雲澄很安靜地沒有說話。
顧鴻暉一看有戲，從口袋裏摸了半天沒摸出來一顆糖，最後忍着尷尬從錢夾裏拿了幾張紅鈔往霍雲澄懷裏塞，邊塞邊念道着：
“外公第一次見你也沒準備什麼，自己拿着這點錢買糖喫吧！”
他篤定就算顧晚顏嫁的人家不錯，給小孩的生活也比較優待，但給的零花錢不會太多，畢竟霍雲澄年紀也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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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那幾張紅鈔快要碰到霍雲澄，顧晚顏耐心抵達了頂端時，小豆丁一個後退躲開了。
他安安靜靜地看着顧鴻暉，聲音清脆：“這位老爺爺你好，我媽媽不讓我拿陌生人的東西。”
顧鴻暉一怔，不禁有些好笑：“我剛剛不是都說了，我是你外公……”
霍雲澄握着顧晚顏的手，一張小臉上滿是認真之色：“我媽媽想要你這個爸爸，那你就是我外公。現在我媽媽不想認你，那你就不是我外公。”
雖然年紀小，但他口齒清晰，把邏輯關係理得很清楚。
顧鴻暉彎着腰，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覺得面子裏子都被一個小孩放在了地下踩。
看他碰了個釘子，顧晚顏心頭暗暗發笑，把霍雲澄當成三歲小孩來哄，那如意算盤可就打錯了。
正了正色，她把兒子護在身邊，擡頭冷靜地看着顧晚顏：“我知道你今天來是爲了什麼，想讓我撤銷對顧芷歆的指控？”
她脣角微翹，在顧鴻暉希冀的眼神中緩緩吐出三個字：“不可能。”
顧鴻暉一愣，繼而惱怒：“你跟你妹妹有什麼深仇大恨非要把她往絕路上逼？她已經知道錯了，也承受了那麼多的罵言，難道還不夠嗎？”
顧晚顏冷笑一聲，她跟顧芷歆的仇恨可深了去了。
“怎麼，她是鬧着要跳樓還是要上吊？我怎麼把她逼搶絕路了？我看她在顧家活得比誰都開心，至於被人罵——”顧晚顏嗤笑，“那是她活該！”
“你……”
顧鴻暉被她激得一口氣險些沒喘上來，他惡狠狠地看着顧晚顏，“你果然跟你那個媽是一個德行，都一樣的冷血！”
顧晚顏眼神冷得徹底，她捂住兒子的耳朵，聲音又細又輕：“這世上最沒資格說她冷血的就是你，她才貌雙絕，嫁誰不好，偏偏嫁給了你這個要出軌上司女兒的軟飯男！你這些光榮事蹟，我說一遍都怕髒了我兒子的耳朵！”
顧鴻暉眼神兇狠地瞪了起來，像是知道顧晚顏不可能會答應撤銷指控，又拿出了那副頤指氣使的態度。
“你這個逆女！早知道我當初在你生下來的時候就應該掐死你！”
就算已經沒打算再要這個父親，也沒打算再繼續父女關係，但聽見這句話時，顧晚顏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些悲愴。
但她不容許自己在這種人面前露出懦弱，反脣相譏道：“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要你這個生物學上的爸爸！我們已經斷絕父女關係，現在從道德意義上講，你已經不是我爸爸了！”
女人整張臉上都寫着對他的嘲諷，無盡的怒火從心底爆發出來，顧鴻暉怒不可遏地舉起了手：“那我今天就讓你知道，我這個爸爸還有教訓你的資格！”
顧晚顏瞳孔一縮，沒想到顧鴻暉居然會直接動手，但她身後站着霍雲澄根本沒法躲避，只能順着巴掌扇來的方向偏頭避開力道。
大部分力道被卸去，然而顧晚顏臉頰還是不可避免地紅了。
一個小巧的身影忽然從她身後衝了出來，用力地朝着顧鴻暉推了一把，稚嫩的聲音中滿是憤怒：“你憑什麼打我媽媽！”
“澄澄！”
還算冷靜的顧晚顏一見霍雲澄衝了出去，立刻失了方寸，將張牙舞爪還想再踢上一腳的小不點抱在懷裏。
冷不丁被推了個踉蹌的顧鴻暉一陣惱怒，一個小崽子居然都敢朝着他動手，不禁怒氣更爲高漲。
顧晚顏抱着霍雲澄警惕地後退，這裏沒什麼人，停車場後面是公路，她一個女人帶着孩子，對上還算壯年的顧鴻暉一點勝算也沒有。
顧鴻暉臉上的表情更爲兇狠，他走近了幾步，卻不知從哪裏別進來一輛黑色的車擦着他一個漂移停在了不遠處。
擦過時，與車的距離不過相隔幾釐米，顧鴻暉甚至看得見車窗玻璃上倒映出來自己驚慌失措的臉，彷彿與死神擦肩而過。
他冷汗涔涔，剛想罵一句“怎麼開車的”，卻見車的後車門驟然打開，寒着臉的男人帶着一身霜，邁步跨出，擡腳便踢在了他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