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奇的沒有動怒,側着頭看着窗外,夾着煙的手伸出了車窗,長髮遮住了她的側臉,儘管遊樂場的燈光那樣明豔,這一刻,他也能感受到她的黯然。
半響,她幽幽開口,“故人…已亡,愛我的…他那麼明亮那麼幹淨,他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我不能弄髒了他。”
有那麼幾分鐘的時間,男人的心口像被巨石狠狠壓住。
她的回答沒有標準答案,甚至是有關於另一個男人,可除了憤怒,這一刻,他最多的感受竟然是悲傷,那悲傷灼燒着他每一寸肌膚,快要忍不住闖出胸腔。
他點了根菸,學着她的模樣,將手伸出了窗外,他開始分不清楚,這一生,他與陶軟,究竟是誰負了誰。
手機的嗡鳴打破了沉重的氣氛。
她彈掉已經燃燒殆盡的香菸,屏幕的光照亮了她眉間緊促的臉,那是陶然發來的短信。
點開後,內容只有一張照片。
“呵。”
她冷哼了一聲,照片裏是陶然和汪澈在牀上的照片,汪澈在睡覺,而陶然…看起來是沒有穿衣服的。
何景琛瞥了一眼,波瀾不驚的眸子騰地起了光亮,汪澈,這件事辦得,可真是深得他的心啊,睡了別的女人,陶軟也好死了不該有的心思。
可還未等他高興幾秒,手機砰的一聲砸在了方向盤上,蹦起的玻璃碎片貼着他的臉刮過。
他的心重重地往下沉着,看着她拿起另一部手機一遍遍撥着汪澈的號碼。
一陣陣嘟嘟的聲音,提示無人接通。
慢慢的,她連眼角也逐漸染上怒意的紅。
他不知道,在很久以前,陶軟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在找不到他的時候,是不是也會這樣焦急,可,當親眼看着她這樣在乎另一個男人的時候,他猶如針氈,心臟悶的快要裂開。
“小七!”
夜色如墨,女人一聲帶有怒意的聲音後,遊樂場的燈再次關掉。
….
何氏大廈最頂樓。
直飛國外的專機還有十分鐘到。
女人坐在椅子上,面色如水。
小七知道了前因後果,蹲在她身邊,有些爲難的開口,“姑奶奶…我知道你生陶然的氣,但這個時候你突然離開…”
手中的打火機被她反覆按響,火光映着她忽暗忽明的臉,“你留在這,何氏,不能沒有我們的人。”
小七慌了,語氣焦急,“那怎麼行?姑奶奶,我不能讓你自己去,萬一有什麼意外,我也好能夠護着你…”
她懶散的伸出手指,按在了脣角,示意着小七不要繼續再說下去。
“留在這裏,護好何氏,就是在護着我。”
言罷,她瞥了一眼站在門旁的乞丐男人,眼神裏多了些晦暗。
小七急得坐立不安,卻也不敢繼續多言。
幾分鐘後,直升機從半空中降落,她塞進小七褲兜裏一部手機,而後深深地看了一眼小七後,帶着乞丐男人,以及其餘九人,上了專機。
五個小時的航程,並不遠。
可何景琛自從上了飛機的第一步起,每一秒都覺得煎熬。
他仰着頭靠在座椅上,忍不住在心裏嘲笑自己,這是要陪着心愛的女人去找她在乎的男人嗎?
還真是可笑啊,也真恬不知恥啊,連他自己也看不起他!
五個小時,除了陶軟偶爾接了幾通電話,簡單的說着嗯或者不以外,整個航程,沒有一點多餘的聲音。
飛越國界,窗外大雪漫天,寒風肆意的颳着機窗,她拿過一直放在這裏的貂皮大衣,看着窗外出神。
十分鐘後,直升機停在了顧氏大廈的頂樓,她看了眼時間,現在這裏應該剛是清晨。
這次回來她除了跟顧呈打過招呼,沒人知道,下了專機,一行人跟在她的身後沒有一刻停歇的直接坐着專梯到地下車庫。
“鑰匙在車上,每人開一輛,跟在我的車後。”
一輛輛豪車蓄勢待發,車庫的大門在一陣陣跑車的轟鳴中緩緩升起。
招搖的車隊,在街道上超速奔馳,她似乎在有意告訴某些人她回來了。
只不過,她沒有急着回去,而是在市中心最繁華的這條街上整整繞了一圈。
透過後視鏡,她看着乞丐男人的車,嘴角悄然勾起一個弧度。
一小時後,離汪澈的莊園還有些距離,她就看到陶然衣着單薄的跪在門外,她冷冷的笑着,一陣急剎車的聲音後,車子停在離陶然僅僅一米遠的位置。
這一下,顯然把陶然嚇到了,陶然癱軟的跪在地上楚楚可憐的擡頭看她,而她就坐在車裏玩世不恭的朝着陶然挑了挑眉。
漫天大雪還在下着。
她慢條斯理的點了根菸,冰涼的眸子上下打量着陶然。
陶然,還真是有心啊,真絲的性感睡衣,儘管跪在地上,裙角上那朵象徵着初夜的花朵,還是能夠讓人一眼就看到。
煙要燒盡,她拉開了車門,居高臨下的走到了陶然身前,手指微微動了動,那個菸頭輕而易舉的彈進了陶然的胸口。
突然的灼燒感,讓陶然本就梨花帶雨的臉上更是掛滿了驚恐,她慌忙的扒着胸口的衣服,想將那和陶軟一樣可恨的菸頭從她的身上扔出去。
而下一秒,她的手就被陶軟狠狠握住,“裝啊,怎麼不繼續裝了?我的好然然,也許苦肉計對我更有效呢?”
陶然怔了怔,收起快要壓抑不住的厭惡,怯怯的看着她,“顧…軟…我知道你會生氣…我也知道我配不上哥哥…但…”
她握住陶然的手突然大力撞在了菸頭掉落的位置,一陣陣痛哼聲後,陶軟用力吸着氣,隨後伸手在鼻前嫌棄的扇了扇,“然然啊,你有沒有聞到一股燒豬毛的味道?”
“豬那種畜牲,就是記喫不記打的。”
陶然羞憤的看着她,繃不住情緒的站了起身,“你以爲你回來,會有那麼容易就能走掉嗎?”
陶軟倚在車旁,伸手撣了撣落在肩頭的落雪,“怎麼辦啊?爲什麼這麼多年你還是這麼蠢啊?你要明白,我敢來,可不是來送死的。”
陶然的臉色猛地慘白,“你…你都知道什麼?”
她半俯着身,嘴角勾着玩味的笑,離陶然越來越近,“我一開始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只不過,你剛剛都告訴我了啊,那房子裏,有外人對不對?”
看着陶然驚慌的模樣,她突然笑了,而後一把拽住了陶然的衣領,將陶然拉到了身邊,伸手緩慢的理着陶然頭頂的落雪,一字一句道,“那房子裏有你聯合起來要害我的人,對不對?然然,我教過你多少次了?做人不要把心事都寫在臉上,很容易被人看穿的,被人看穿的話,會適得其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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