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彎起骨骼纖秀的左手臂，纖纖玉指託着手機。
她指甲上點綴着晶瑩剔透碎鑽的食指，在九宮格鍵盤上快速敲擊，打出一行字，發給顧硯辭：＃不愧是你媽，不僅演技炸裂，還諳熟收買人心。＃
方纔發送過去，顧硯辭即時回覆：＃怎麼呢？你那邊情況有變？＃
林淺：＃是的，情況有變，你媽媽……＃
她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他，又加了一句：＃看她多厲害，想收買誰就收買誰。留神你身邊的每個人，誰都有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可能。＃
顧硯辭：＃說的是，看來，你不太安全，趕緊回醫院，不對，回半城別墅，我隨後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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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淺：＃不談了？＃
顧硯辭：＃談啊，換她去我的地盤上談。＃
林淺：＃我下車，打車去半城別墅。＃
顧硯辭：＃不行，這大晚上的，你一個弱女子獨自打車不甚安全，叫那個司機送你。等着，我先告誡他兩句。＃
下瞬，司機接到顧硯辭打來的電話。
他唯唯諾諾的應了幾聲“是”，又連聲保證：“你拿我的家人威脅我，我即便是拼掉這條命，也要護她周全。”
勞斯萊斯調轉車頭，開往郊區，很快抵達半城別墅。
鏤花鐵門自動敞開，勞斯萊斯沿着主路駛入別墅，停泊於環繞着天使雕像的巨型噴水池前。
林淺放才下車，一輛深紅色的跑車行駛到勞斯萊斯後方。
藉着道路兩旁仿古路燈煥發出的暖黃色燈光，林淺清清楚楚地看見，顧硯辭單手扶着方向盤，俊顏緊繃，面色不悅的坐在駕駛室。
甄苒戴着茶色眼鏡，坐在副駕駛，塗抹茶色脣釉的雙脣緊抿，同樣是一副面罩寒霜的冷厲表情。
林淺眉心一動，臉頰兩側浮漾起若隱若現的淺淡梨渦。
半夜三更不放過甄苒，真的是，非談出個結果不可。
跑車停穩，顧硯辭下車，衝到林淺的身前，張開雙臂抱住她，心有餘悸地問：“路上沒出什麼事吧？”
林淺靠在他懷裏，腦袋抵在他硬朗堅實的胸膛前，語調心平氣和，“有你保駕護航，沒出事。”
坐在副駕駛的甄苒，拉了拉披在墨綠色真絲旗袍外邊的針織披肩，輕哼一聲，意有所指地譏諷：“她哪會出事呢？涉及自身安全，她既聰明又清醒，誰都玩不過她。”
言下之意，涉及到別人的利益，林淺不上心，腦子糊塗的一批，任誰都能操控她。
顧硯辭沒說話，他從後車廂拎下輪椅，放到地上。
隨同甄苒一起前來的保姆，拉開車門，攙扶着甄苒下車，再將她攙扶進輪椅。
保姆推着甄苒，走向矗立在茫茫夜色中，氣勢恢宏，燈光通透的主樓，林淺和顧硯辭緊隨其後跟上。
穿過入戶門廳，來到面積廣闊，霧霾藍輕奢風裝修的大客廳，甄苒屏退保姆，“你先下去，我叫你你時，你再上來。”
保姆退下，甄苒操縱着輪椅前行幾米，滑向林淺。
她豐腴不失曼妙的身軀挺直，緊繃着面容凝脂的俏麗面頰，嗓音犀利，不緊不慢地問：“林小姐，你方方面面的知識都知道，還有個職業是律師的閨蜜。現在，請你依據律法條款，大聲告訴我，你犯法沒有？該不該擔負刑事責任？”
顧硯辭護妻心切，據實反駁說：“說了多少次，她是在神志不清的狀態下泄露機密，並非有意泄露。她沒錯，不應當擔負刑事責任。”
“這話別對我說，”甄苒冷哼，“你跟法官說，看法官怎麼判。法官說她無罪，我立即撤訴。法官說她有罪，這官司我堅決打到底。”
“你不近人情，”顧硯辭據理力爭，“顧瑾瑜患過精神病，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精神病患者在精神恍惚之時，行爲根本不受大腦控制。顧瑾瑜往常發病，實施過的犯罪行徑，可不是一件兩件。”
他語氣一頓，凜聲說起顧瑾瑜幹過的壞事，“你心疼她，不讓醫護用束縛帶捆縛她。她發瘋時捅傷打傷的醫護，少說也有二十個之多，四級傷殘者四個，五級傷殘者三個，二級傷殘者一個。他們的家屬欲上法院起訴她，你不遺餘力阻攔，以她神智不清爲理由爲她開脫……”
他話說至此，甄苒打斷他：“是的，我雙標，幫親不幫理，維護自己人。我要是喜歡她，她犯錯，我可以原諒。可惜啊，我討厭她，她犯錯，我就要揪着不放。”
她直截了當說出“討厭”二字，字字句句透着恨意。就彷彿，林淺不是她的兒媳婦，事跟她積怨已久的世仇。
怕她刺激到林淺，顧硯辭從衣兜裏掏出消音海綿，塞進林淺的耳朵裏，面色一沉，徐徐問出一句：“非要撕破臉皮？”
甄苒從鼻腔裏哼出一聲笑，“咱倆早已撕破臉皮，哪裏還有臉皮撕。”
顧硯辭拿起擱在茶桌上的純手工琺琅煙盒，手指一挑開啓盒蓋，取出一支香菸，並不點燃，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把玩。
細長的香菸在他修長剛勁的指骨間靈活反轉，他沉鬱的臉色在香菸翻轉間寸寸陰翳，深不見底的黑眸裏流轉起幾許疏離。
他像看陌生人似的看着甄苒，面無表情地說：“去年年底，我和她在XX酒店遇襲，我身受重傷。事後，你親口承認說，你是指使襲擊者的幕後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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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苒警惕：“八百年前的破事你現在提起，要追究我的罪責嗎？”
顧硯辭坦率承認，“是，根據刑法規定，買兇殺人者屬教唆犯，與殺人者屬共同罪犯，且擔負主要刑事責任。我提起這事沒別的意思，就想告訴你，你起訴她，我起訴你。你放過她，我也放過你。”
“好！好！好！”甄苒連說三個“好”字，頷了頷下巴，“經你一說，我倒是想起，我僱兇襲擊她，也是她傷害恬恬在先。謝你提醒，讓我意識到，我還可以控告她犯過‘故意傷害罪’。”
顧硯辭手指發力，香菸從中折斷。
他拖着腔調，沉聲說：“證據呢？就憑顧瑾瑜嘴上說說的一家之言？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起訴犯罪，需要向法院提交起訴文件。在起訴文件中，你需要提供她犯罪的詳細信息，包括犯罪時間、地點、具體的犯罪行爲。最重要的一點，你需要提供充足且確鑿的證據，以支持你的指控，例如目擊證人、物證、視頻監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