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設計嗎?”
夏梔沉吟片刻,擡頭看向天空。
灰濛濛的天空,恰有飛鳥略過,她看着她自由遠去的影子,歪了歪頭,“喜歡也不喜歡。”
“如果不是我建議你學,說你有天賦,你想做什麼?”
“當然想找個人嫁了,哦對了,那個人被你送進了監獄。”她滿不在乎的笑笑,“後來你和我說,我有天賦,我想,那就試一試,反正都是爲了賺錢,錢啊,誰不想要。”
她語氣很輕鬆,說起過往也沒愧疚的意思,這倒讓蔣點燭輕鬆不少。
如果她擺出一副悔過自新,請求原諒的樣子,她反而會覺得厭煩有負擔。
“你盜取我的設計,是爲了博名利,還是爲了氣我。”
“你的設計好難看,我幫你改改怎麼了。”
她理直氣壯,蔣點梔低頭失笑,“海邊那個項目你還記着嗎?因爲你改了建築風格,後期施工遇到了一些困難,安家把大把資金壓在那裏,最近五年都無法資金回籠。安家現在過得這麼困難,還多虧了你添磚加瓦。”
“關我什麼事,方案是通過審覈的,有瑕疵也不止我一人責任。”她這話說的顯然缺少責任心。
當然蔣點燭也不期待她有那玩意兒。
她點頭,神色並無意外,“很好,這樣生活很灑脫,不過遭罪的是身邊人。”
“你不要再繞彎子了,鋪墊了那麼久,不就是想要問我關你你爸爸的事嗎?不知道你在哪學的彎彎繞繞,我還是喜歡你直截了當的樣子。”
“我不好奇,當然如果你想說,那就說。”
“我說了,你敢信?”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呵,你能接近李瑞的話,一切都將真相大白。”她嘖嘖兩聲,“不過可惜,那個老傢伙不喜歡你這樣的。”
蔣點燭早就懷疑夏梔和安家的人有勾結,但不確定是哪一個,畢竟她每次和自己爭執吵架,都擺出一副自己有靠山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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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竟是李瑞嗎?也不過如此。
“你不要小瞧了他,你父親死的那天,我是故意拖着安籍塵,不讓他聯繫你的,李瑞也有份。”
她話說的輕鬆,可聽到蔣點燭耳中,卻是鮮血四濺。
她強裝鎮定。
夏梔一臉挑釁,“怎麼樣,你恨我嗎?想殺了我?如果那天安籍塵借錢給你,你爸就不會死了,我們都是兇手。”
她貼近她耳邊,誘惑低語,“你可殺了我,親手。”
蔣點燭沉下心來,擡手推開她,“你沒本事把事情做得那麼周全,你只是其中一個步驟,一粒棋子,殺你毫無用處。”
“好可惜。”她無所謂聳肩,“我原本還挺期待死在你手裏,那畫面一定很有趣。”
“我嫌髒。”
“好吧,事到如今,我瞞着你也沒什麼用,安家人搞不好哪天看我不順眼,就讓我意外死在這了,所以在能喘氣的時候,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她壓低聲音,像是一個誘惑白雪公主喫毒蘋果的巫婆。
她所說的“真相”就是那個毒蘋果,喫與不喫,全在蔣點燭。
“我跟在李秀秦身邊時間不長,起碼沒你長,但知道的遠比你多。”
“你比我聰明。”
“呵,那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安家蠶食蔣家的計劃,早在你們結婚前,就開始了。”
蔣點燭雙手支撐在長條椅上,手指緩緩收緊,指甲扣在木頭上,泛起一片蒼白。
“然後呢。”
“你傻乎乎的嫁給安籍塵,只是計劃的第一步,她們不僅要你的血,更要你的錢,你家族的命……你就是一隻豬,她們把你每個位置都研究了怎麼喫。簡單來說,是你引狼入室,親手毀了整個蔣家。”
“……”
“你想知道,安籍塵是組織者,還是被利用者嗎?”
兩人四目相對,夏梔像個不負責的說書先生,話至故事高潮,謎底將揭曉時,她忽然神祕一笑,不再說話。
她在等,等蔣點燭開口求自己。
可對方始終一言不發,她只好氣急敗壞,“想知道真相,那就自己去找。”
“我可以把你帶走,讓你遠離安籍控制,甚至可以給你大把的錢,送你出國。”
“這條件聽着不錯,但遠沒有達到打動我的效果,要知道,我喜歡錢,但我更恨你。”
她說話聲音輕輕,但字正腔圓,斷句清晰,就好像她堅定的想法。
她站起身來,與蔣點燭面對面,嘲諷上下打量她,“你看看你,永遠擺出無辜的姿態,好像自己永遠是正義的一方。你資助我是好心,被我反咬一口你委屈,被安家拋棄你委屈,被許應饒利用你委屈,嘖嘖。”
她搖頭失笑,“你有沒有想過,這一切爲什麼找上你?因爲你蠢,你假好心,你用自己的高貴去反襯別人,你用僞善的光芒照亮一切,讓我卑微骯髒的生活末節無所遁形;你把安籍塵釘在了恩將仇報的恥辱柱上;你讓許應饒的唯利是圖無限放大!然後,你還要裝無辜。”
她一口說了好多話,最後深呼吸,指着蔣點燭鼻尖輕淺一笑,“實際上,你纔是那個最噁心的人!”
蔣點燭定定回望她,“說完了?”
“其實我遠比你自己,更瞭解你。”
“你這邏輯很有趣,這就好比,小偷偷竊時被抓,他卻怪受害者錢包放的太顯眼。”
“呵……”
“我的,永遠是我的,錯的是你的慾望,而不是我露在外面的錢包。”
“隨你怎麼說,詭辯不一向是你專長嗎?不然安籍塵也不會被你耍的團團轉,他和他母親都要決裂了,你好本事,墜海之後,你腦子裏的水,都隨海水流走了?”
“還要多謝你。”
“果然男人都一個德行,看你這做作樣子,他居然念念不忘。”
夏梔抖了抖衣襟,昂首像一隻戰勝的公雞。
“快到發零食的時候了,我可不想錯過,恕不奉陪。”
“我會把你住院的消息,給你獄中的好朋友送過去的。”
“隨你便,他算個什麼東西?一個傻子而已……另外,你不要以爲我被關在這裏,你就贏了,我還沒有輸。”
蔣點燭也站起身來,“我從不想和你論輸贏。”
她坦然一笑,隨手從口袋裏拿出頭繩,簡單把長髮紮成馬尾。
“畢竟,我你還不配做我的對手。”
夏梔愣了一下,旋即揚眉,“好啊,自信是好事。”
她往醫院大樓走了兩步,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回頭莞爾一笑,“哦,安籍塵還不知道是誰爲他續命吧?”
“你想告訴他嗎?”
“我猜你有你的計劃,我希望你給他沉痛一擊,這樣我也好看熱鬧,狗咬狗嘛。”
她伸出兩根手指,在臉頰邊晃了晃,“他還會再復發的,你一定要忍住。不要救他哦。”
蔣點燭目送夏梔離開。
她在這無比自在,如魚得水,好像和一羣神經病在一起,才讓她發現真我。
她或許有心理疾病,但絕對沒有瘋,她比任何時候都更精明。
今天她欲說還休,只給了丁點線索,目的就是讓自己找人保護她。
她要藉着李家的勢力,對付安家。
“蔣小姐,您沒事吧?”
護工站的距離比較遠,聽不見兩人說什麼,他確定夏梔走後,才上前招呼。
蔣點燭溫和一笑,“這個是我妹妹,以後還要麻煩您多關照。”
“好說好說。”
“是真的要好好照顧。”
蔣點燭摸出一張卡,直接塞到護工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