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知道他是你的仇人。”
許應饒眼中泛着薄怒。
他現在只覺得,蔣點燭身上所有被包紮的地方,哪哪都不順眼。
“削好了,喫吧。”一旁,阿放將刀收起,把蘋果瓣塞到蔣點燭手上。
她看着兩個人對峙的模樣,只得退後了幾步,老實看着窗外,閉塞兩耳,待他們自己解決。
兩個人沒有爭吵也沒有說話,室內陷入沉寂。
最後還是許應饒敗下了陣,主動開口。
“你還喜歡他?”
蔣點燭用完好的右手,拿起一塊蘋果,塞到嘴裏慢慢的品,“你覺得呢?”
“你有什麼計劃?不對,這話不該這麼問,我應該問你,你打算怎麼處理王朝的事。”許應饒聲音不高,但莫名帶着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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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樣的壓力下,沒人能周全說謊。
蔣點燭一時沉默。
他既然點名直接說,便是做過調查了。
她低下頭去,“這件事怪我魯莽,起初,我只是想從他嘴裏套點東西的。”
“王朝卑鄙,但不得手也不至於派人來殺你,所以反着推理,那就是你動了他的利益,甚至,他上面人的利益。”
他很聰明,也懂得裏面彎彎繞繞。
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蔣點燭嘆息一聲,迎上他的視線。
“我拿了王朝的數據,給了安籍塵,應該是那個李瑞,安籍塵的舅舅派人報復我。”
“現在那個醉漢已經被警方帶走,如果他不招供的話,誰都沒辦法。”
他上下打量她一眼,全身多處挫傷,慘不忍睹。
“換句話說,你白捱打了。”
“也並不完全是,現在安氏被蛀蟲啃得強瘡百孔,李秀秦一直想要李氏家族掌控公司,安籍塵是不會允許的,兩方勢力較量,我在中間遞遞刀,那不是樂見其成嗎?”
“你還自鳴得意?把自己也搭進去?你就是這麼遞刀的?”
許應饒冷哼一聲,“我以前覺得你還算聰明,如今看來,蠢透頂,我真的後悔資助了你。”
蔣點燭抿了抿脣,她又拿起一塊蘋果,慢條斯理的咀嚼,好像這樣就能緩解焦慮的心情。
“許總關心我?又或者說,在乎我?”她有些挑釁,甚至像氣話。
許應饒被她氣到,“你別想用這種方式轉移話題,你要是能聽命令,安分守己,就留在晉城,要是做不到,就麻溜去江城!滾去白老先生那,別在這礙眼!”
蔣點燭沒再做聲。
許應饒一般鮮少動怒,如今蔣點燭也算修煉成精的,三言兩語就能牽動他情緒。
他意識到自己失態,很快斂了脾氣,垂下眼,“你好好休息,醉漢的事,我會查的。”
許應饒將目光放到別處,沒有看蔣點燭,最終皺眉離開。
阿放聽見離開腳步聲,回頭,正看見許應饒的背影。
她有些不解,“你們這是怎麼了?”
蔣點燭哼哼了兩聲,“不食人間煙火的許總,動怒了,原因,不明。”
蔣點燭有些氣,扭頭看向阿放,“受傷捱打的是我,他那麼大火氣幹什麼?再說住院費也是安籍塵出的。”
阿放一時無言。
她懷疑蔣點燭摔壞了腦子,尤其負責感情那塊區域。
她搓了搓手,好半晌才猶豫道:“蔣小姐,你有沒有想過,其實許總很在乎你的。”
“他?”
阿放抿脣,視線放空,似乎在斟酌用詞,“你知道,他在這世上只關心應心小姐,後來你出現,他才把注意力從工作上,稍稍轉移。”
“因爲學應心學的像?”
“應心小姐在世的時候,他就曾失約於小姐,因爲您。”
蔣點燭皺了皺眉,咀嚼蘋果的動作一頓。
她定定看向阿放,“這話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不論許總是把您當成朋友,還是把您放在其他的位置,您都是與衆不同的。”
蔣點燭不敢往深去理解這句話,只能尷尬一笑,“當然了,別人欠他錢,我欠他命嘛。”
阿放沒理她繞關子的話,只搖了搖頭,追許應饒去了。
天色一寸寸暗下來,晉城漸漸被霓虹環繞,車水馬龍。
晚上,安籍塵出了警局,便直接回到安家,他有些事想不明白,需要問問夏梔。
一進門,客廳燈火通明。
李秀秦在大廳的沙發上正襟危坐,一副要興師問罪的模樣。
她面前的茶,已經徹底冷透,不知是在那坐了多久。
安籍塵不由感到頭疼。
最近發生的事,樁樁件件,哪一件都不像好應付的樣子。
他不明白,怎麼母親年齡大了,反而對公司感興趣起來。
安籍塵深深呼吸,調整好情緒,“媽,這麼晚了還沒休息?”
他客氣的招呼一聲,不欲與她多爭吵。
比起在這爭執浪費時間,他寧願回公司多看幾個合同,賭一賭公司經濟窟窿。
“籍塵,怎麼纔回來?”
她目不轉睛盯着他,不等安籍塵回答,她又道:“過來,媽媽有事要和你說。”
李秀秦臉色緩了緩,擺出幾分慈祥的模樣,甚至還拍了拍身邊的沙發。
“您說吧,我聽着。”
他站在原地沒有動。
李秀秦上下打量他一眼,似乎有話要說,最終選擇隱忍下來。
她努力擠出微笑,扮演慈母,“最近累了吧?”
“媽,請直說。”
“行,那就直說……你舅舅的事情我知道了,不論如何,他都是你舅舅,咱們一家人,你也給你舅舅一條生路。”
“舅舅和您說什麼了?”安籍塵聲音漸冷。
李秀秦欲蓋彌彰一笑,“哪還用他說啊,公司都傳開了,不過是點小錢,隨便做賬就堵上了,公司是你的,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
“現在說公司是我的了?舅舅開聯合股東會議,彈劾我的時候,大家可不是這麼說的。”
李秀秦噎了一下,“再怎麼說,他也是長輩,你要給他點臉的。”
“臉不是靠別人給的,是要靠自己去掙的。”安籍塵揉了揉鼻樑,“媽,您要是實在沒事做,可以去旅遊,意大利怎麼樣?”
“你說什麼混賬話!”李秀秦再繃不住,“啪”一下拍向桌子,站起身來。
“你現在翅膀硬了,要把我送去國外?你嫌我嘮叨是不是!我還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非要我說的這麼明白嗎?”安籍塵聲音越來越低,氣場卻越來越強。
“舅舅做了什麼齷齪事,他自己清楚,想必您也清楚。”
安籍塵換了拖鞋昂首往屋內走去,“那個醉漢傷了蔣點燭,雖然現在什麼都沒吐,但想找證據不過是時間的事,舅舅再固執下去,可不是丟公司飯碗這麼簡單了。”
“你!”李秀秦看着他背影,情急聲音都尖刻起來,“你大逆不道!好啊,你去查啊,這件事你舅舅就沒插手過,你爲了那個狐狸精要抓人,那就來抓我吧!”
安籍塵上樓動作一頓,愕然回頭看向李秀秦。
“您說什麼?”
“說什麼?你不是想要公道嗎?現在就打電話,來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