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腹取毒的事定了下來之後,所有聲音都戛然而止了。
死者爲大,即時很多人心裏都有疑惑。都有想不通的問題。都有話想要說,此時此刻也都只能憋在心裏,安靜的陪柳貴嬪走過最後一程。
這樣的時間是漫長的,也是心酸的。因爲對於他們來說,這是難熬的時間,對於柳貴嬪來說卻是無比珍惜的。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原本躺在牀上,閉着眼好似睡着了的柳貴嬪突然眉頭緊蹙。頜骨因緊咬牙齒而止不住的抖動,兩邊脣角是一個勁的抽搐。身子也跟着顫抖起來,看上去無比的痛苦。
看着她這般,一直守在牀邊的蘇子衿知曉她是撐不住了,連忙彎下腰伸出雙手將她壓制下來。宋醫女也急忙快跑上前來,打開藥瓶將裏面的藥水喂進她的嘴裏,擡起下頜讓她吞嚥下去。
一瓶藥水下喉。柳貴嬪漸漸的就安靜的下來。無力的睜開眼,朦朦朧朧下依稀能看到蘇子衿和宋醫女的臉,張開嘴細不可聞道:“郡主,我有話同你說。”
一聽這話,宋醫女也十分識趣,當即就站起身來,向後退了兩步。
看着柳貴嬪眼底的警惕落下,蘇子衿才更靠近一分,附耳在她嘴邊,柔聲道:“娘娘,說吧,除了我,誰都聽不見。”
“郡主,我我沒時間了,活不了多久了,我死後我母親我大哥定然都會助你,但我也知曉,即使查出了毒也無法徹底扳倒她,你要幫我幫我扳倒她,在宮中你去尋德妃德妃必然會願意幫你。”
“德妃”蘇子衿眉頭疑惑的一蹙,擡起頭來詫異不解的看着柳貴嬪,不明白她的話。
德妃在宮裏多年,雖然沒有子嗣,可深的皇上寵愛,因此她向來是不爭不搶,所以穩坐一方,她與柳賢妃之間也並未聽說有什麼恩怨,又豈會幫她
“對,德妃。”柳貴嬪極爲費力的微微點了點頭,咬着牙想讓自己清醒得長一點,喘着氣道:“德妃比我更加恨柳柳娉婷,因爲她的她的”
最後幾個字,柳貴嬪無力說出來,也再也沒有辦法說出來。
張開的嘴巴定格在“的”字的嘴型上,半開的眼眸再也無法煥發出光彩來,蒙上了一層灰,倒影出蘇子衿來都顯得灰濛濛的,如同在告訴所有人,她已經看不到這世間的顏色了。
看着她那定格的嘴型,蘇子衿知曉她很想將最後的幾個字說出來,可惜無能無力了,她盡力了。
伸出手,撫上她的眼眸,蘇子衿深深的嘆了口氣,在她耳邊低聲鄭重道:“娘娘放心,你交代的,臣女定然都給你辦妥,九泉之下,安下心走吧。”
將柳貴嬪的眼簾撫下,蘇子衿站起身來,轉過身對着皇上行禮悲痛道:“回稟皇上,貴嬪娘娘逝世了。”
蘇子衿的聲音無比的沉重,落在所有人耳內就如同一塊巨石壓在心頭,沉甸甸的。
可在這沉痛的氣氛之中卻纔是一切的開始。
皇上並未回答蘇子衿的話,只是無聲的點了點頭,閉上眼擡起手對一直恭候在花架旁的秦院正一揮手,示意其可以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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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剖開柳貴嬪腹部的事是不能由宋醫女動手的,避免其爲了活命而動手腳,所以在柳貴嬪斷氣之後宋醫女便不能再靠近一步,就連她剛剛給柳貴嬪喫的那些藥都是早已經被秦院正等太醫檢查過了的。
秦院正等人走上前來,蘇子衿和宋醫女立即屏退兩側,遠遠的站在角落,眼見着幾個七八個太醫將牀笫嚴嚴實實的圍起來,一絲不露。
雖然看不到牀笫內的一絲一毫,可卻能聽到聲音,特別是蘇子衿,本就聽力十分的好,如今更是能清清楚楚聽到那鋒利的小刀劃開肌膚的聲音,腦內不受控制的浮現起前世的畫面,聲音交雜在一起,混着濃厚的血腥味,頓時讓她額頭冒出黃豆大的汗珠。
雙手死死的扣住窗沿,低着頭,有規律的呼吸着,不斷告訴自己要撐住,此時此刻她絕對不能出去,否者這個機會可就要溜走了,柳貴嬪用死無全屍才換來的機會,豈能讓它溜走。
爲了堅持,蘇子衿只能一顆又一顆的喫着宋醫女給的藥丸,不到半刻的時間一整瓶都被她吃了個底朝天。
“郡主,你沒事吧你這樣子好像不是暈血呀。”瞧着蘇子衿一顆一顆連着吃藥卻還冷汗直冒的模樣,宋醫女實在忍不住擔心的開口問。
蘇子衿蹙着眉搖了搖頭,將最後一顆藥丸喂入口中,喘了口氣道:“沒事,一會就好。”
“出來了”蘇子衿的話音還未落地,主刀的秦院正終於一身是血的舉着一個茶碗轉過身來往外走,身後的太醫拉起厚重的帷幔,將整個牀罩了起來,讓人看不到柳貴嬪的屍體。
而此時此刻誰也沒有心思去看柳貴嬪的屍體,所有的目光都鎖定在秦院正手中那個沾染着血的茶碗上。
隨着秦院正將茶杯遞置皇上眼前,衆人才看到那茶碗之中的東西,是一顆一顆大小不一的黑色渣塊,看上去像煤渣一般,可懂一點醫術的都知曉,只有劇毒才能留下這樣的東西。
“這是何物”皇上從那黑色渣塊上將眼眸移向秦院正,沉聲質問。
“回稟皇上,這東西到底是何等毒物微臣尚未驗證,不過微臣能肯定這確實的劇毒的殘留物。如剛剛那姑娘所說,並非是甲魚和莧菜混合之毒,也確實是從口入腹,且時間不短,若是推算當該是今日卯時左右入食的。”秦院正將目前所能知曉的如實回稟出來。
“卯時那豈不正是賢妃娘娘給貴嬪姐姐送去甲魚湯的時辰”站在皇后身側同柳貴嬪同住一宮的餘嬪驚訝的捂住嘴輕叫一聲,眼眸驚恐的看向柳賢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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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嬪這話簡直就是將這個罪名套在了柳賢妃頭上,原本柳賢妃看到那從柳貴嬪肚子裏拿出的毒物殘留就已經覺得不妙了,如今再聽到這話當即就慌得站了起來,不顧儀態的指着餘嬪厲呵道:“胡言亂語什麼竟敢污衊本宮,來人,給本宮掌嘴四十。”
“賢妃”柳賢妃的話還沒來得及落地,皇上就狠狠的一拍桌子,怒吼一聲,一雙凌厲如刀眸子睨着柳賢妃沉聲威嚴道:“這兒還輪不到你做主。”
“皇上,臣妾”
柳賢妃想要一如往昔一般委屈的辯解,可皇上卻並未給她說話的機會,便擡起手阻斷了她的話,轉而對秦院正命令道:“驗給朕驗清楚到底是何等毒物,朕倒要看看是誰如此心如毒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