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鬆開顧硯辭,繞到他的身前,仰頭盯着他問:“說了半天,你還沒說,你是如何挑唆他們。”
顧硯辭幽暗的眼眸裏浮現起冷銳鋒芒,低笑一聲說:“很簡單,我不過是說了句,他殺你們的外甥/兒子,在於他有好幾個能傳承他基因的私生子。他們許是恨透了他,一心想讓他斷子絕孫,便對那幾個侏儒痛下殺手。”
語畢,他沉默片刻,又加了一句:“甭管他們爲何下手,總歸是了結掉我的心腹大患。”
林淺動了動嘴角,就那幾個小嘍囉,稱得上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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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念一想,或許稱得上。
江凱風下頭歸下頭,腦子夠用,智商不低。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的“兒子”跟他相處已久,估計個頂個都是小狐狸。
“論借刀殺人,你纔是箇中好手。”林淺從顧硯辭身上穿着的襯衣的衣袋裏,拿出金絲邊框的近視眼鏡,打開鏡腿,將眼鏡架在他挺直的鼻樑上,慢悠悠地說出四個字,“斯,文,敗,類。”
顧硯辭推了推眼鏡,深幽的眸光透過纖塵不染的鏡片,直勾勾地盯着她,似老謀深算的老狐狸,打量落入陷阱的小白兔,“來,誇我兩句。”
林淺引用網絡熱梗,一板一眼地說:“那段話形容你,合適的不能再合適。乾乾淨淨一身白,不染塵埃坐高臺,置身風波里,又在水火外。”
顧硯辭聽着奉承和誇讚長大,追捧話聽得太多,他打心底厭惡。
林淺誇他,他愛聽,“嗯,說得好,再說幾句。”
林淺垮臉:“還沒聽夠?對不起,多的沒有。話說回來,你沒那麼聰明。聰明一時糊塗一世,犯蠢的時候智商爲負,充值二百,仍舊提示欠費二百五。”
顧硯辭:“……”
多好的姑娘,可惜長了張破嘴。
別人罵自己蠢,顧硯辭不認。
小嬌妻罵他蠢,他無可反駁。
他確實蠢啊!被顧瑾瑜耍的團團轉的一幕幕,是他這輩子揮之不去的黑歷史。
林淺哪壺不開提哪壺,不說別人,專說顧瑾瑜,“你要想不起你犯過那些蠢,我幫你回憶回憶。你說過什麼來着?讓我想想,對了,你說,我是傷害過你妹妹的壞人,也是你特別仇恨的……”
話沒說完,顧硯辭捂住她的嘴巴,眼尾堆積起暗紅,以近乎卑微的語氣懇求她:“別翻舊賬好不好?你介懷這些事,打我罵我都行,你要放把火燒了宇寰,我遞打火機。你鬧翻天我都由着你,總之,別翻舊賬,我受不了。”
林淺拽住顧硯辭的領帶,用力下拉,鼻尖抵着他的鼻端,近距離盯着他,眼尾泛起媚態,嗓音旖旎,“就提,就要打擊你的自尊心,讓你反覆直面自己最愚蠢的一面,讓你一輩子都活在愧疚之中。”
顧硯辭扳開她拽着自己領帶的右手,反手纏住她纖細的手指,嗓音低啞:“非要將我折磨成抑鬱症,你纔開心?”
林淺輕揚眼睫毛,眼裏媚光流轉,於風情萬種中盪滌着妖媚。
她嬌豔欲滴的花瓣脣,綻開宜喜宜嗔的媚笑,似一隻初初得道成精,一心想吸食陽氣的小狐妖。
她一笑,顧硯辭心神激盪。
腦袋一偏,他吻住她鼻樑下方的花瓣脣,輕嘆一聲說:“栽你手裏了,你要鬧妖儘管出招,我全盤接受。”
“你說的,”林淺踮起腳尖,在他耳邊低笑,“相親相愛膩味,相愛相殺才得勁。我愛,水深火熱歡迎你。”
她說出最後一個字,顧硯辭的喉結,恰到好處地輕滾一下,脣齒間溢出一聲隱忍且撩人的輕哼。
“勾引我?”林淺反手扣住他的脖頸,脣瓣吻住他的喉結,又很快撤離,“繼續,巧的很,這時候,我有興致。”
她勾住顧硯辭的領帶就要解開,他出言制止,“我打個電話,等我幾分鐘。”
……
南郊·別墅區:
一輛簇新的寶馬車停泊在路邊,許珩戴着遮擋半張臉的大墨鏡,坐在駕駛室。
他右手按着深黑色的藍牙耳機,簡短應聲:“明白,這就去辦。”
掛斷電話,許珩搖下車窗,盯着十幾米開外的鏤花鐵門,表情耐人尋味。
鏤花鐵門後方,矗立着紅磚別墅。
江凱風的某位情婦,在此居住。
這是最受江凱風偏愛的情婦,之所以偏愛她,源於江凱風勾上她時,她還是清白之軀。
據可靠消息,她已然懷孕,孕期五個月,是江凱風的孩子。
江凱風有好幾個情婦,甘願委身他又是處子之身的,唯有這一個。
堅信她能生出血統純正的後代,她懷孕之後,江凱風格外照拂她,請了好幾個金牌月嫂照料她。
鏤花鐵門打開,一輛深紅色的敞篷跑車緩緩開出。
某位月嫂坐在駕駛室開車,後方坐着兩個月嫂,她們之中,坐着一個肚子凸起的孕婦。
許珩下車,做了個“停車”的手勢,正在開車的月嫂一踩剎車,問他:“有事嗎?”
許珩走到跑車後方,他摘下墨鏡,直視着坐在月嫂中間的孕婦,禮貌而疏離地說:“黎喬女士,能否耽誤你兩分鐘,我有幾句話要對你說,說完就走。”
黎喬雙手捂着肚子,半是疑惑半是不解地問:“你是哪位?要說什麼話?”
許珩從文件夾裏抽出一疊資料,遞於黎喬,再按顧硯辭的吩咐,說道:“江凱風大勢已去,他先前得罪的仇家,逮着機會報復他。小打小鬧者砸他店鋪,不管不顧者殺他孩子,揚言要讓他斷子絕孫。你肚子裏的孩子,是他唯一僅存的血脈。他的仇家,大概已經盯上你,正暗中尋找適合動手的時機。”
黎喬翻看着資料,越看越驚惶。
資料第一頁,是江父被火車碾壓的血肉模糊的殘破身軀。第二頁,是白布覆蓋下的殘肢斷臂,正是中午死於非命的“江家三子”。第三頁,是浸泡在糞便裏的斷壁殘垣,不消說,那是江家的私人陵園。
殺父殺子又挖墳,足以看出,那個仇家,跟江凱風有深仇大恨,
下一個,下一個……
黎喬瑟瑟發抖,許珩說的沒錯,下一個或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