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蘅眼眶紅紅的,趁着那張雪白精緻的小臉,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也要柔軟憐愛,更何況是身爲親孃的衛嬋。
她也顧不得尷尬,急忙把女兒摟過來,在懷裏安慰:“寶貝,這是怎麼了,泰山公主怎麼欺負了你?娘去找太后問個究竟去。”
趙寧如便是陛下之姐,太后和先帝的第一個孩子,當年皇宮唯一的先帝血脈,備受寵愛,如今比謝明徵還大三歲,都要是個大姑娘了。
謝明蘅搖搖頭,沒說話。
她並非不想說話,而是不能,謝丞相和雲邑翁主的女兒,先天有殘疾,是個小啞巴,是整個京城都知道的事。
一看到自己這個女兒,衛嬋就又憐愛又愧疚,恨自己當年怎麼那麼不小心,縱然是爲了救謝懷則,非要跪什麼太極門呢,害的女兒這輩子都無法說話。
她總是自責,認爲是自己造成的,愛這個女兒愛的不行,什麼要求都滿足。
謝明蘅依舊搖頭,打着手勢,表示自己沒什麼事。
謝明徵卻氣壞了,爲妹妹的懂事,也爲趙寧如的跋扈:“我給小蘅的蝴蝶簪子,給小蘅的生辰禮物,那趙寧如瞧見了說好,不顧小蘅的意願,霸佔搶走,害小蘅傷心。”
謝明蘅打着手語[公主想要,就給她好了,那簪子是哥哥親手做的,沒能保住,傷了哥哥一片心。]
那簪子,徵兒準備了許久,還去跟做花絲的師傅學了半年,他素日只喜歡舞刀弄棒的,居然也沉下心來,就爲了親自給妹妹做一隻蝴蝶簪。
衛嬋見過,簪子十分精巧,蝴蝶栩栩如生,上面還有一層琺琅彩,戴在頭上只要走動,便能看到蝴蝶輕顫,宛如振翅飛翔。
半糖言情小說 https://power-veg.com/
他一共做了兩隻,一隻給了妹妹,一隻給了她這個親孃。
因爲用的金絲燒琺琅彩,弄壞了許多胚子,還氣的謝明徵說,就這一回,以後再也不親手做這些東西了。
蘅兒被千嬌萬寵的長大,性子卻依舊柔善,不會與人相爭。
衛嬋知道外面人說的那些話,什麼謝國公的女兒,雖然生的貌若天仙,卻是個啞巴,真是可惜,也有被謝懷則整治過的,背後啐一口,說他們夫妻壞事做多了,老天看不過去在懲罰。
這些話不過誰都不敢當衆說,更不敢傳到衛嬋和謝懷則耳朵裏。
衛嬋心疼的,摟住了謝明蘅。
“那個趙寧如,慣喜歡和小蘅作對,三番四次搶小蘅的東西,我這回絕不忍着了。”謝明徵像個爆炭一樣的跳起來。
謝懷則看到女兒眼圈發紅,心中難受的快要窒息,竟是比看到衛嬋遭難還要憤怒,完全沒了淡定的風度,咬牙切齒。
“蘅兒,別難過,那趙寧如算個什麼人物,敢搶你的東西,明日爲父就要他弟弟好看,讓她親自給你賠禮道歉!”
“都嚷嚷什麼,是不嫌事鬧得大嗎!”衛嬋頭疼的要命。
謝明蘅一直在搖頭,打着手語,說不要去鬧事,自己沒關係,可她越這樣懂事,她的父兄就越是不能忍受她被欺負。
衛嬋發了話,這一對父子即便再憤怒,也不敢再鬧騰,至少能好好的聽她說話。
“趙寧如算個什麼人物,你說算什麼人物,人家是太后和先帝的嫡***,封號都是泰山,你們瞧見本朝那個公主的封號,如此之重?”
名山大川不能用作公主封號,是規矩,泰山又是封禪之所,便是帝王也要敬畏。
“我們疼寵女兒,難道太后不疼寵女兒,陛下不愛護姐姐?”
謝懷則冷冷一笑:“陛下,不過是個受我庇護,才能登上皇位的黃口小兒,摺子批的一塌糊塗,靠我才能坐穩這個位子,居然還縱容公主欺負我女,我怎能忍?”
“你真是可以了,這些年越發張狂起來。”衛嬋不贊同:“即便心裏這麼想,也別表露出來,不然旁人非說你狼子野心,人家是皇家,是君,我們是臣,別說一個小小的簪子,便是主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呢。”
謝懷則這些年隱隱透露出來的態度,讓衛嬋膽戰心驚,生怕他變成被小皇帝鬥倒的權臣。
但謝懷則很有分寸,也就在衛嬋面前說一說,在外面,可是謙和的很,絕不做行差踏錯的逾越之事。
“阿孃,那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咱們就任由趙寧如這麼欺負小蘅?”
![]() |
“與皇家相處,要萬分小心,不忍着你還去揍公主一頓,那不是以下犯上?”
“可是……”
衛嬋輕輕拍了拍桌子,強行按下爆炭一樣的兒子:“既知道趙寧如不喜歡我們蘅兒,以後少到她面前去,蘅兒別難過,孃親的簪子給你,娘還有個好東西要送給你呢。”
[阿孃,爹爹和哥哥很生氣,怎麼辦?]
蘅兒雖然年幼,還不會說話,心裏卻明鏡一樣,趙寧如嫉妒她,也不喜歡她,纔會這樣。
就像阿孃說的,他們謝家再有權勢,也是臣子,明面上與皇家相爭,便是不敬不恭。
謝明蘅滿臉擔憂。
衛嬋卻不願讓她小小年紀,就擔心這些,摸摸她的頭:“別擔心,他們鬧不起來,有阿孃在呢。”
衛嬋告訴服侍蘅兒的丫鬟,但凡是有皇室的聚會,都不要讓蘅兒穿的太招搖。
她這些年管着海上貿易,有不少好東西,是皇家都沒有的,雖不逾制,但拿出來太扎眼,對謝家,還有孩子們,沒什麼好處。
而且她想的,是更深層次的東西。
泰山公主能這麼明晃晃的欺負蘅兒,她就不信,太后會不知道,而太后什麼表示都沒有,反而縱容自己的女兒,是不是也表明了一種態度。
從前謝懷則跟太后,是同盟,可隨着陛下長大,要大婚,要親政,謝懷則卻如同隱形攝政王,把持朝政不放,內閣更是大大削弱陛下和太后的勢力。
這個同盟,真的還堅固嗎?
她不相信,謝懷則會不清楚。
沒了親孃和妹妹在這,謝明徵皺着眉問:“爹,咱們這麼努力的往上爬,就是爲了保護孃親和小蘅,可現在欺負她們的,變成了皇室,咱們還得忍下去?”
謝懷則沉着臉,看着跟自己容貌相似,卻年輕氣盛沉不住氣的兒子:“還不是時候,如今,太早了,你若想快一些,讓這世上再也沒有能欺辱你娘和妹妹的人,就要去建功立業,只有我們的功勞越高,皇家對我們的打壓,在世人眼中也就越不合理。”
謝明徵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