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眼前那男人的畫技一流,可畢竟光靠描述人的五官真的是失之毫釐,差之千里。
“像嗎?”陸淵清冷目光在她臉上掃了一圈。
“唔,像還是有些像,但也不是太像,婢子也說不好,總像是哪裏有些不對。”蘇淺陌支着頭蹙眉說道。
“那你再好好想想。”陸淵“啪”的一聲放下筆,語氣裏帶着些不快,貌似有些負氣。
蘇淺陌暗地裏撇了撇嘴,這人這會兒倒有些年輕人的真性情,又想到他這麼個大男人還怕老鼠的事,想笑又只能憋着。若是她把這個消息賣給京中專門打探密事的細作,興許還能賣個高價。
不過這會兒最重要的是要將主子這炸起的毛捋順。
“嘖嘖,您畫得實在是太好了,婢子從不知還有人能將人物畫得如此傳神,怪只怪婢子形容不好人臉上的細節。”蘇淺陌忙對他躬身行禮,眼裏透着萬分真誠,“請世子容婢子再好好想想。夜已深,婢子先服侍世子安歇吧。”
好不容易哄着將那位高貴的主子送去睡覺了,蘇淺陌望着那兩幅畫像心有不甘,明明輪廓什麼的都很像,可一眼瞧去爲什麼卻又不怎麼像呢?
對了,應該就是以前老師教過的所謂光影的關係。陸淵所作的畫像算是白描,人物太過扁平了,若是畫成立體一點,用顏色描出層次說不定就會好些。
她喜從心來,連忙將書案上的小匣子打開,裏面果然放着褚紅、嫩黃等幾種顏料。
她用水化開顏料小心搭配調勻,握筆在陸淵所畫的基礎上小心翼翼地上色,起先她還擔心墨色會化開,後來發現完全不用擔心,經過不同顏色的渲染後,那平平無奇的臉突然就生動起來,那兩個人的形象也越來越豐滿,與她所見大致相同了。
蘇淺陌鬆了口氣,她不知道陸淵能不能找到這兩個人,但他能信她就讓他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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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發認定他並不是個草菅人命的人。或許以後自己東窗事發,他也會再信她一回?
蘇淺陌躺在小榻上朦朦朧朧中睡了過去,醒來時,她有片刻的怔愣。
“張嬤嬤,你怎在這裏?”她喫驚問道。
“蘇姑娘,世子爺已經出門了,他讓我帶姑娘仍舊回那雜物房,畢竟這事情還沒查清楚,世子也不好對你網開一面。”張嬤嬤搖頭嘆道,“不過你放心,我會偷偷給你帶飯的。”
馬車上,陸淵手中還握着那兩幅畫像。昨夜裏,也不知那小丫頭施了什麼法術,居然用染料將那畫像塗抹了,初看着不倫不類,氣得他肝疼,但往遠了看,不知怎的卻看到人彷彿是栩栩如生站在身前一般。
他剛剛已經命令夏生他們將蘇淺淺所有的一切都重新調查一遍,任何細節都不許遺漏。這段時間的相處,讓他越來越覺得這個女子與她的身份完全不符。
“世子爺,那兩個人要不要查?”染墨見世子坐在馬車裏一言不發,臉色冷峻,忙悄聲問道。
“查!昨日所有進府的人都要查。”他將手中的畫像遞給染墨,“注意千萬不要打草驚蛇,我倒是要看看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想要陷害我們鎮國公府。”
染墨縮了縮脖子,世子這句話說的,明明自己是爲通房翻案倒成了爲了國公府了。
“世子說的極是,小的立刻去辦。”染墨點頭如搗蒜。
今日是李首輔六十大壽,作爲得意門生之一,陸淵早早就到了。李首輔人逢喜事精神爽,拉着陸淵問長問短,又神神祕祕地拖着他來到了書房。
“老師,您到底有何事?”陸淵有些不解,他這老狐狸老師從來都是無利不起早,他這般裝腔作勢搞了這麼久,不知又要出什麼幺蛾子了。
“溢之啊,你也不小了,不孝有三,無後爲大,該考慮成家了。”只聽他慢條斯理地說道,眼裏還有些許幸災樂禍。
“多謝老師關心,可您知道我心已死,今生……”陸淵清了清嗓子,又開始說那固定的拒絕話語,剛說到一半,就被老頭打斷了。
“溢之,話可不要說得太滿。”李首輔呵呵笑道,“你師孃那來了位天姿國色的小娘子,不如你們見見?”
“老師又要說笑了,溢之可不敢耽誤小娘子。”陸淵淡淡說道。
這時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不一會兒書童來報姚娘子來了。
“隔日不如撞日,那就請姚娘子進來吧。”李首輔點着頭悠哉悠哉地說道。
門被輕輕推開,一抹嫩黃身影悄然進了書房。
“見過姨父,見過這位大人。”姚娘子柔軟的聲音如夏日清風般讓人聽了十分舒爽。
陸淵拱了拱手,並沒有擡眼看她。
“好好好,琴兒這是你做的糕點?”
“是。”姚娘子嬌滴滴頷首答道。
李首輔拿起盤子中的糕點吃了一口,一陣桂香撲鼻而來。
“溢之,你也來嚐嚐。”李首輔笑着說道。
陸淵只得不情不願地擡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位嬌滴滴的如花美人,梳着百合髻,巧笑嫣然。
“你……”陸淵一下子頓在那裏,心怦怦狂跳。
眼前這女子分明就是沈清啊!五年了,她終於又出現在他的面前!這一次她所求又是爲何呢?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對她的死耿耿於懷,他不信前兩日才見過的好好的人一下子就沒了,而沈家只說她暴病而亡,迅速地將她安葬了。
五年來明裏暗裏他都查尋過她的死因,可每每到了關鍵時刻,線索就斷了。
他不信她好好的突然就死了,想到她死之前那段時間發生的一些怪事,陸淵更有理由相信她一定沒有死。
此刻,這人就這般巧笑嫣兮地站在自己身前,只是換了個身份。
他咬了咬舌尖迫使自己漸漸冷靜下來。再一次擡眼時,他神態平靜地凝視着眼前的這位女子,發現她們連那顆眉心痣的位置都是一模一樣。
“她就是姚娘子姚琴,剛從南方來上京,怎麼,看着有些眼熟?”李首輔笑道,“她是你師孃的遠房外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