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耀祖耀宗那麼乖,怎會偷喫?分明是你們這些白眼狼,被抓現行還嘴硬!”
大寶眼角瞥見冉禾,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忍了許久的委屈終於氾濫。
若非母親從不維護,奶奶怎會肆無忌憚?
許是慪氣,即使冉禾來了,他也沒求援,只顧護着弟弟們。
這一幕讓冉禾心如刀割,過往的冷漠與偏見涌上心頭,愧疚難當。
她曾視這三個懂事的孩子爲累贅,放任耀祖耀宗欺負他們,有時甚至站在吳母那邊,責備孩子們不懂事。
“住手!”
冉禾奪過掃帚,眼神凌厲。
吳母猝不及防,對視之下竟生懼意,一時語塞。
但她隨即回過神來,想起自己是長輩,怎會怕冉禾?
況且她整晚不見蹤影,實在有失顏面。
“冉禾,你野哪去了?又去找那個馬二吧?你趁淵兒不在,就勾三搭四,這種不守婦道的,就該沉塘!我吳家容不下你這種丟人的媳婦!”
“你要反天不成?這裏是吳家,輪不到你做主!要是待不下去了,我送你去衙門領休書!”
吳母斷定冉禾會屈服,畢竟這世道被休的女人,走到哪兒都無地自容。
“除非吳詡親口說,不然誰也別想趕走我。”
冉禾的堅定,讓吳母臉色瞬息萬變,場面頗爲精彩。
“奶奶。”
耀祖耀宗兩張小臉在門邊探出頭,望着屋裏的人羣,心裏不由得發憷,而這份緊張並非因爲那些雞蛋。
他們心裏清楚,無論做了什麼淘氣事兒,奶奶從不會責備他們,轉頭便會數落那三個沒爹孃疼的孩子。
兩人滿臉蛋黃油漬,對比此刻的陣仗,誰是雞蛋失蹤的罪魁禍首已是一清二楚。
“娘,您剛纔不是說偷了雞蛋的就得教訓嗎?這會兒正主來了,該教訓了吧,我在這兒盯着呢。”
冉禾摟緊了三個孩子,感受着他們因恐懼而微微顫動的小身體,輕拍了幾下作爲安撫。
吳母話已出口,就算是哭着也得做數。
今日三個孩子的冤屈,耀祖耀宗也得嚐個遍。
“莫非您到現在還不信是他們乾的?若真如此,把喫下去的給打出來便是,到時自然水落石出。”
吳母不敢相信地瞪着冉禾,從前怎就沒看出她竟是如此心腸歹毒的女人,同爲耀祖耀宗的嬸嬸,竟能說出這等話。
“怎麼,您是不忍心下手?沒關係,我可下得去手,交給我吧。”
冉禾主動抄起掃帚,便要朝耀祖耀宗身上落下,吳母見狀,一屁股癱坐地上,上演了一出經典的哭鬧戲碼。
“哎喲,這日子沒法過了,老二一走,我們倆口子辛苦拉扯這三個娃,都是我的心頭肉啊。不過是場誤會,冉禾竟如此逼我,大家來給評評理啊。”
隨着吳母的哭訴,冉禾的臉色越來越沉,無論今日村民們如何議論,她都決心要爲這三個孩子討回公道。
“看樣子,只能我親自動手了。”
冉禾手起帚落,嚇得耀祖耀宗在院子裏四處亂竄。
不論他們如何躲閃,冉禾總能精準地打中他們屁股,痛得他們直叫喚。
吳母未料到冉禾竟完全不顧她的顏面,直接對孩子動手,急忙翻身站起。
“冉禾,你耳朵聾了不成?不許打耀祖耀宗!”
五下過後,她暫停下來,看看吳母還能耍什麼花樣。
“奶奶,那個壞人打我屁股,嗚嗚,好疼!”
“奶奶,你得替我做主,今日不讓她喫飯!”
耀祖耀宗口無遮攔,這讓冉禾眼神中的冷意更甚,身後的孩子們感受到了母親的堅決,第一次意識到母親也能像其他人的孃親那樣,站在他們前面守護。
“住嘴!”吳母老臉通紅,之前還說自己從未虧待過冉禾母子,轉眼就被現實打臉。
察覺到四面八方投來的異樣目光,吳母恨不得立即消失。
“各位鄉親都聽着,吳家這兩個小子隨口一句話就能決定我們是否能喫飯,可見我們這些年過的啥日子。我進了吳家門,吳詡的影子都沒見着幾次,還得應付這一大家子,這才走上了歪路。吳母拿着吳詡掙回來的錢,卻不肯花一分在我們孤兒寡母身上,這心腸有多狠毒!”
冉禾的哭聲裏,淚水混雜着嗚咽,就算眼淚沒掉下來,那份傷心勁兒也足以牽動人心。
圍觀的人原本就私下議論吳母的偏心,此刻聽了冉禾的話,更是覺得她是家中委屈憋出來的無奈。
說起來,嫁人不就是爲了喫穿不愁嘛,沒了男人在身邊,難免遭人欺。
“吳母,你也太過分了!冉禾縱有千錯萬錯,孩子們總是無辜的,他們從小沒爹疼,你這親奶奶咋還偏心得這麼明顯呢?”
“對頭,瞅瞅這三個娃瘦得跟竹竿似的,哪像耀祖耀宗,肥嘟嘟的,你心裏向着誰,明眼人一看便知!”
吳母一時語塞,心裏暗自嘀咕,這些野種跟她可沒半點血緣,憑什麼要她善待。
要不是吳詡每月那二兩銀子,她早把這一家子掃地出門了,給他們個屋檐遮風擋雨,居然還不知足。
“吵什麼呢?”
吳家人從田裏回來,見家裏圍了一圈人,吳有年眉頭緊鎖。
一見冉禾就沒好臉色,整天追着馬二的屁股後面跑,真是丟盡了吳家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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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人多勢衆,冉禾也毫無懼色,將方纔的事原原本本講了一遍。
吳有年聽着周圍的議論聲,面色也難看起來。
最後,他只能狠狠地剜了吳母一眼。
不是添亂嘛,就倆雞蛋的事,摳門成這樣,現在倒好,讓冉禾逮住了話柄。
“行了行了,不就是兩個雞蛋嘛,一家人計較啥,事情過了就過了,都進去喫飯吧。”
謝娣摟着耀祖耀宗,聽見他們喊疼,眼裏的怒火直燒向冉禾,打了她兒子,這筆賬早晚要算。
“爹,您這是和稀泥呢?這不只是雞蛋的事!我幾個孩子的名聲誰來挽回?咱們娘幾個受的苦,您怎麼就視而不見,打算這麼輕輕鬆鬆一筆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