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髮之際。
一道女聲傳來。
“小月…”
馮彪循聲看去，一下愣在原地。
小月今年二十八，小個不高，眉清目秀。
只是常年在村子裏風吹日曬地勞作，她的臉也黑了，手也皺了，已然不是七八年前的姑娘模樣。
她的懷裏還抱着個孩子，圓頭圓腦，與王大發如出一轍。
“彪子，放下！”
小月快步到近前，一把抓住馮彪的手。
馮彪沒動。
咬牙瞪着王大發，手抖動得更加厲害。
他真想一刀殺了他，可他又擔心小月會傷心，這種糾結的情感，瞬間糾纏到了一起，還真是一個無比複雜的矛盾問題。
“彪子，彪子！聽兄弟的，我從來不坑你，放手吧！”
孫文強趕緊湊過來好言相勸。
“彪子，有話好好說！你看你都出血了，先去醫院行不？今天這事兒先到這兒，你不是欠大發一萬五嗎，村裏替你還五千，就當是大發賠償你的醫療費。咱先把刀放下，千萬別他媽的鬧出人命來！”
村長在一旁軟硬兼施，但依然不敢上手搶刀。
趙青峯沒動地方，看向小月。
他知道一切已經結束了，因爲這個女人剛纔一出現，馮彪的心，便已經產生了動搖。
“…”
“呵呵…”
“哈哈哈…”
“啊！”
“唔…唔…唔…”
馮彪愣了一會兒，忽地鬆手，尖刀一下掉在地上。
噹啷一聲。
王大發翻身爬起，眼珠轉轉，還想找回一些面子。
村長和孫文強趕緊攔住了他，不停地使眼色，意思是好飯不怕晚，都他孃的要殺人了，別再激化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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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馮彪則是先大笑了幾聲，隨即淚水狂涌，躺在地上，雙目無神地看着天空，彷彿一個丟掉了心愛玩具的孩童一般無助。
“今天這事兒不算完，你他媽給我等着！”
王大發被小月攔着，還在罵罵咧咧地不停叫囂。
小月檢查了一下王大發的傷情，又看了一眼馮彪受傷的腿，眉頭微微皺起，嘴角動了動，卻啥也沒說，快速轉頭抱着孩子，拉着王大發回家去了。
她們離開之後，村長狠狠瞪了馮彪一眼，拍了拍孫文強，怨恨地回了村委會。
孫文強還在唱紅臉，和趙青峯一起扶起馮彪，又找來紗布，包紮了傷口。
傷口本來不深，卻被馮彪拔刀時，生生剜下了一片肉。
兩人扶着一瘸一拐的馮彪往回走，孫文強不停說好話，準備進屋再勸說勸說。
趙青峯攔住了他，“強叔，別演戲了，我自己照顧就行。”
孫文強一愣，嬉笑罵了句，“你說啥呢，我和你老舅最鐵。我演戲？真能扯！”
愛怎麼說怎麼說，趙青峯就是沒讓他進去。
馮彪也沒管這些，失魂落魄進了小瓦房，坐在窗口，看向窗外的後院子。
一年一年飛逝而過。
院子裏的一切還是老樣子。
大蔥白菜長在地裏，廁所旁邊的豬圈中，三頭不愛下崽的老母豬正吭哧吭哧地喫着豬食。
“我要是豬就好了。”
“或許能像它們一樣無憂無慮…”
馮彪看了一會，嘆息一聲，冷靜了不少。
轉頭看去，趙青峯不知道啥時候不見了蹤影。
他忍着痛出去看，還以爲趙青峯是炒飯去了。
剛到門口，趙青峯正好推門回來，手裏拎着一兜子從小賣鋪買來的零食，嘴角上揚，好像有多大的喜事一樣。
“你幹啥去了？”
馮彪拉着他回屋坐下，又說，“今天這事兒要不是你攔着，我非乾死他不可。不說他們了，一說就心煩意亂，說說你吧，大學生活怎麼樣？”
趙青峯笑笑沒說話，打開一瓶可樂遞過去。
馮彪喝了一口，嘆息一聲，心裏悶得慌，“小峯，反正現在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怕和你說點心裏話。你老舅我啊，這輩子太慘了，真的，太他媽的慘了，居然活成這個熊樣。”
慘嗎？
趙青峯擺了擺手，“老舅，你是不知道我的慘狀，我好像比你慘。”
馮彪一愣。
淨說胡話。
小年輕慘什麼。
哪兒能亂和自己比？
趙青峯也不解釋，忽然笑着說了一句，“老舅，之前答應過你要幫你解決問題，本打算等省城那邊忙完再說，可現在王大發和村長等人竟然提前爆發了，你說他們這是不是自尋死路？”
馮彪側目看去，“小峯，你啥意思？不說了小孩子不能動刀動槍嗎，你是不是要讓黃浩重操舊業幹他們啊？這可不行，人家現在和張曼曼關係好着呢，耐克店又很賺錢，別耽誤人家的人生啊！”
趙青峯要說的不是這些。
剛纔出去一趟，打了兩個電話。
一個是打給高副市長，另一個是打給龐副縣長，也沒說什麼太多的內容或者乞求什麼，只是簡單地簡述了經過之後，好大哥和龐副縣長便立刻要着手幫忙。
“你等着就是了，國慶節我回來處理。”
趙青峯剛纔沒和馮彪說，怕他彪呼呼地被張文強套了話兒。
“真的假的？”
馮彪心思動了，他太想在村民們面前揚眉吐氣，一雪前恥。
“你說呢，老舅。實不相瞞，我剛從高虎那兒回來，剛纔又給他通了電話。”
趙青峯笑着揚了揚眉毛。
“高虎？”
馮彪一愣，“好熟悉呀，好像在哪兒聽過。我操，我操！小峯，你說的不是省城的公安局長兼副市長吧，前幾天我還在電視上看過他做報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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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青峯輕輕點頭，別的沒說，只是拍了拍馮彪的後背。
對他來說，這個彪呼呼的老舅更像一個大號的哥哥。
馮彪還想說點兒啥，趙青峯卻安排好了一切，“聽我的，一會兒你先回縣城，等國慶我回來，給你個大驚喜。”
“你到底要幹啥啊？”
馮彪真是一頭霧水。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趙青峯還是不說，但做了保證，十一期間馬上着手給他開個超大養豬場，“老舅，十一期間，我要讓所有欺負你的人全都後悔，毀到青了腸子那種。不說了，你回縣城，我回省城，瑤瑤還等着我約會呢，馬上還要舉辦中秋晚會，忙完我就回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