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經歷過大風大浪,林淺生氣歸生氣,頭腦還像之前那般冷靜。
她打開病房門,來到外邊的會客室。
顧硯辭還坐在會客室裏,正皺着眉頭,戴着藍牙耳機打電話。
他單手按着藍牙耳機,語氣裏夾雜着藏不住的怒火:“你怎麼不跟我商量下就自作主張?”
想知道甄苒說了啥,林淺打開免提。
甄苒的聲音,從喇叭裏傳出,一副“自以爲是”的強勢口吻:“商量什麼,我跟你一說話就吵,我不想跟你吵,所以沒跟你商量。”
她自作主張還有理,顧硯辭擱在電腦桌上的右手緊握成拳,指關節隱隱泛白,“行,我不跟你掰扯這個。怎麼他說啥你信啥,在你眼中,我就那麼混?”
甄苒的聲音提高八個度,“你確實混啊,你當初跟你老婆結婚,不正是衝着那事兒?你欲~望那麼強,之前肯定管不住自己。男人嘛,都那樣,精~蟲上頭的時候啥都不想,只想痛痛快快地爽一爽。你爸就這樣,你是他兒子,跟他一個樣。”
甄苒不分青紅皁白,硬將自己定性成管不住褲子的猥瑣男,顧硯辭額頭兩側的青筋暴起,竭力忍住跟她大吵一架的衝動。
被網友/外人冤枉,顧硯辭無所謂,外人又不瞭解他,誤解他,他想得通。
但當他的親生母親,也深信網絡謠言,認定他有罪。顧硯辭的胸腔像是被一股冷風侵襲,陣陣寒意如同冰雪般在他的身體裏流竄,凍結他的血液和細胞。
他不再言語,任由甄苒在電話那頭自說自話。
“你胡鬧就胡鬧,胡鬧之後不知善後。拖到今天,事情鬧大,我幫你擦屁股,你不感激我,反說我多管閒事。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她罵了一陣,又說起林淺的不是,“你之前不這樣,都是你老婆帶壞了你。我問你,她看見網上傳言什麼反應?我敢打賭,她跟你鬧翻了。恬恬跟你說上兩句話,她尚且容不下,這會知道你過去的風流債,不得大吵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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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硯辭擡眸,雙眼看向林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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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了件裁剪可體的淺色套裙,站在電腦桌前,神色沉靜淡然,眼裏流露出信任的光芒。
此時無聲勝有聲,不須她多言,從她的眼神裏,顧硯辭看得出,她不信網上的傳言,百分之百的相信他。
她眼裏的信賴,似破雲而出的明媚陽光,驅散顧硯辭體內流竄不止的寒意,照亮他的心扉。
還好,有她信任他。
顧硯辭掛斷電話,伸手將林淺拉到懷裏,臉頰埋在她的肩窩,“就這麼相信我?”
林淺抱住他黑髮茂密的腦袋,下頷抵着他的額頭,“網上的傳言破綻百出,也就傻子和癲子信。”
顧硯辭從她的肩膀上擡起腦袋,緊皺的眉頭舒展開,像是傾訴委屈,又像是自言自語,“這一刻我突然明白,爲何總有子女抱怨父母偏心。以前還不覺得,現在我突然發現,我媽過於偏愛顧瑾瑜。被誣陷的那個若是顧瑾瑜,我媽肯定站她那邊,無理由相信她。”
林淺認同他的觀點,甄苒有多信任顧瑾瑜,她無數次親眼目睹。
很荒唐,甄苒不信親兒子,不信視她如母的兒媳婦,相信一個跟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外人,好一齣荒誕不經的黑色喜劇。
想起甄苒,林淺下意識厭煩。
厭煩到不想討論她,林淺岔開話題,“放寬心,會反轉的,我……”
她話未說完,護士來報:“二位,有一男一女找上門來,那男的說,你們想風波平息,必須聽他的。”
一男一女!
林淺和顧硯辭對視一眼,心有靈犀地想到兩個名字:江凱風和江凱琳。
“呵!”顧硯辭薄脣輕啓,惡意滿滿的譏諷,“被我羞辱過好幾次,還厚着臉皮貼上來。這對兄妹,堪稱狗男女。”
說曹操,曹操到。
一隻腳踢開半開的房門,江凱風邁着六親不認的得瑟步伐,晃悠悠地走進會客室,洋洋自得地說:“姓顧的,好好說話。聽清楚,此一時彼一時,你現在陷入絕境,除了攀附我,跟我江家結親外,你無路可走。”
他身後,跟着江凱琳。
江凱琳的神態,跟他截然不同。
她緊閉着嘴巴,妝容怪異,神色不情不願。
看得出來,她不想來,純粹是迫於無奈,被江凱風拽過來。
林淺心思微動,江凱琳抗拒聯姻,那好辦。
她身子一轉,後腰抵着電腦桌的邊緣,脣瓣一張一合,吐出幾個字:“江凱風,滾出去。”
江凱風像是聽到天方夜譚,他幾步竄上前,食指幾乎指到林淺的鼻子上,“要滾你滾,蠢貨,你還看不清形勢?該滾出去的是你,滾吧,我要和顧總商量江顧聯姻的事。”
顧硯辭盯着那根快要戳到林淺鼻子上的粗胖手指,眼眸裏閃現深惡痛絕。
“把你的髒手拿開!”顧硯辭冷哼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那根手指,手法狠辣地扭了一下。
“嘎達”一聲,江凱風臉色驟變,油光鋥亮的腦門上滲透出豆大的汗珠,臉色蠟黃,五官扭曲成醜陋而詭異的弧度。
“臥槽!”他破口大罵,“姓顧的,你瘋了啊,你扭的是我的手指,不是竹籤子。下手那麼狠,給我扭斷了,徹底得罪我,有你後悔的。”
顧硯辭鬆開他,扯出一截紙巾擦拭手指,隨後將紙巾丟進垃圾桶,“痛嗎?痛就對了。聽清楚,你敢把你妹妹硬塞給我,我敢扭斷她的手指,再扭斷她的肘關節和腿關節,丟到你家大門口。”
顧硯辭語氣決絕,透着說到做到的狠辣意味。
林淺嘴角下壓,威脅無用。
江凱風將江凱琳視作爲自己謀利的聯姻工具,他只想達到吞併宇寰的目的,可不會顧忌江凱琳的死活。
別說扭斷江凱琳的手腳,就是將江凱琳剁成肉醬,他照樣無動於衷。
江凱風抹了抹臉上滾滾流淌的汗珠子,衝着江凱琳下令:“我去拍個片兒檢查手指,你給我拿下他。”
江凱琳不言不語,江凱風逼近她,壓低聲音威脅:“拿下他的好處你知道,拿不下他的壞處你清楚。好好表現,達不成我要的目的,喫虧的終究是你。”
江凱琳的身子顫了顫,神色驚惶,似聽到槍聲的小麻雀,險些抖成一團。
她說了個“是”字,又保證說:“好吧,你怎麼說,我怎麼做。”
江凱風離去,江凱琳神色侷促地站在原地,看看林淺又看看顧硯辭,最後低下頭說:“顧總,叫她迴避吧。我要跟你說的話,她聽了會生氣的。”
“知道她生氣你還說,”顧硯辭眼底的厭惡幾乎要溢出眼眶,說話夾槍帶棒,“收起你這套可憐兮兮的假面目,我不喫這套。”
“你閉嘴!”林淺呵斥他,轉而盯着江凱琳,意味深長地說:“我知道,你不想聯姻,你來,是迫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