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過疲倦,林淺睡了十多個小時,睡到下午方纔睡醒。
睜開眼睛,她看到守在病牀邊的鹿菀。
“嘿,醒啦!”鹿菀轉悠着亮晶晶的小鹿眼,嘴裏咀嚼着蜜桃味薄荷糖,“看你身上的痕跡,沒說的,昨晚肯定又嗨到極樂世界了。是不是爽爆了,現在還回味無窮?”
她的問題過於孟浪,林淺沒法回答。
唉,鹿菀哪哪都好,就是吧,她某些時候沒個譜,不該問的瞎問。
“老問這些,很感興趣是嗎?”林淺坐起來,邊挽頭髮邊說:“感興趣你上某棠,找幾本肉肉巨多的甜文,保證看的過癮。”
她下牀,走進洗手間洗漱。
洗漱完她回到病房,正巧有跑腿小哥拎着幾盒水果,送到房間裏。
盒子打開,露出價值不菲的高檔水果,有美洲粉鳳梨、紅寶石葡萄、美人姬草莓、黑糖脆柿……
以前,林淺喫這些動輒千元一斤的水果。毫無壓力,想喫就喫。
現在,她不敢像以前那樣任性。
她拿起手機,對準水果,拍了張照片,發給顧硯辭:#以後別買這些天價水果了,買平價水果吧。公司虧了那麼多錢,你的錢,該用來填補虧損。#
顧硯辭如往常那般秒回:#買這點水果能花幾個錢?宇寰即便是破產,我的個人資產依舊充足,僅是存款利息,就足夠你揮霍一輩子。#
他說“破產”,像是印證他的話,林淺隨即收到新聞推送,標題:#市值一天蒸發超300億元!宇寰股價暴跌,引發股市大動盪#
短短一行字,衝擊力十足。
林淺像是掉進冰河裏,通身發冷,思緒一片空白,腦子裏空空洞洞。
她僵直發硬的手指在屏幕上點了一下,點開新聞推送。
本地電視臺財經頻道的主持人,在一板一眼地介紹:“因財務數據泄露,宇寰遭到證監會的立案調查。受此消息影響,該企業的股價在市場開盤後隨即暴跌,跌幅超過80%,市值蒸發超過300億元。截至下午14時,該企業股價收於4.2元……此次股價暴跌,導致該企業的逾6.5萬戶股東受到損失……”
主持人抑揚頓挫的講解聲,化作千萬只蜜蜂,飛進林淺的腦子裏,嗡嗡嗡作響,攪擾她本就紛亂如麻的思緒。
她滿腦子亂糟糟的思想裏,僅有一個較爲清晰的念頭:一天之內,市值蒸發超過三百億,這是什麼節奏?這是瀕臨破產,資金鍊斷裂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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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顧硯辭說,股民拋股,股價下跌是好事。
他那麼說,全然是安慰她。
林淺想象的出,此時的顧硯辭,一定是心急如焚,處於深度焦慮之中。
沒法在病房裏待下去,林淺解開病號服的鈕釦,打開衣櫃,拿出職業裝就往身上套。
看出她要離開醫院去宇寰,鹿菀鎖上房門,不讓她出去,“別去,你老公說了,你最好是待在這裏,哪都別去。”
林淺邊系鈕釦邊說:“我必須去,禍是我闖的,我不能讓他一個人擔負壓力。”
她的右手搭上金屬門把手,盯着鹿菀喊:“把門打開,我性子急,逼急了當心我動手搶鑰匙。”
眼看自己阻擋不了她,鹿菀心裏一急,腦子不經考慮,衝口而出地說:“你去了你又分擔不了壓力,過去只是添亂而已。你也知道,股價暴跌導致很多股民大受損失。現在,他們說不定堵在公司門口大吵大鬧,你這個罪魁禍首過去,他們很有可能撕了你。”
一語驚醒夢中人,林淺搭在門把手上的右手,綿軟無力地垂下,站着的身子緩緩蹲下。
意識到自己打擊到她,鹿菀忙不迭道歉:“啊啊啊,淺寶,我亂說的。你不是罪魁禍首,你是無辜的,你沒錯,你是被奸人操控才泄露機密。喂,你說話,別嚇我啊,我膽子小,經不起嚇。”
她喊了幾分鐘,林淺還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態,既不起身也不回話,已然陷入木僵。
林淺似是失聰,她聽不見任何聲音。眼前黑一陣白一陣,黑白二色交替閃現。
黑白畫面中看不見其他,僅有一行加粗的大字:股價暴跌!市值一天蒸發超300億!
她的心臟陣陣緊縮,背脊和額頭冷汗直冒,濡溼髮絲和衣服。僵直冰涼的手指瑟瑟抖動,鼻腔像是被棉花封堵住,一呼一吸極爲困難。
“我沒辦法了我,”恍惚間,她聽到鹿菀急吼吼地聲音,“我把顧硯辭叫過來,這就打電話。”
“顧硯辭”三個字帶着強勁的力量,分秒間砸醒林淺。
他那麼忙,那麼焦慮,她不能發病,給他添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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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淺深吸一口氣,從地上站起來。
她從鹿菀的手裏搶過手機,制止說:“別打電話,我沒事,緩過來了。”
見她恢復如常,鹿菀緊繃的心絃鬆弛,“呼,嚇我一跳,幸虧你緩過來。要是緩不過來,我都不知道如何跟顧硯辭交代。”
敲門聲傳來,護士隔着房門問:“林小姐,有一位江先生說,他要見你,你要不要跟他見面?”
江先生?
林淺一時之間,想不起“江先生”是何許人也。
她腦子裏蒙了一層迷霧,霧氣底下的過往,她實在想不起。
她問鹿菀:“這個江先生,是誰呀?我以前,有沒有跟你提起他?”
鹿菀想了想,很確定地說:“提過啊,江凱風,你說過的,他非常想把他的妹妹,嫁給你老公。還跑到你面前,叫你離開顧硯辭。後來更是使出下藥那樣的下三濫手段……”
鹿菀嘰嘰喳喳的一陣說,蒙在林淺記憶裏的迷霧散開,有關江凱風的回憶逐漸浮現。
回憶起過往的同時,她的智商一同上線。
江凱風在這個時刻找上門來,無非是勸她放棄顧硯辭,說江家能幫扶顧硯辭度過此次難關云云。
有句話叫:沒有困難,製造困難。
這一次風波,很有可能是江凱風爲達到商業聯姻的目的,有意製造。
那個催眠她的“清潔工”的幕後主使,說不定正是他。
當然,是與不是,靠推斷無法斷定,得靠真憑實據。
林淺隔着病房門,回答護士:“叫他進來。”
護士離去,林淺從牀頭櫃裏翻找出執法記錄儀,藏在隱蔽位置,隨後坐進會客室的沙發椅,等待江凱風。
“真要見他嗎?”鹿菀不無擔憂地問:“我覺得,你現在這狀況,不適合跟他面對面交鋒。我怕他亂說,幾句話便讓你陷入自卑深淵。”
“不會的,”林淺擡了擡下頷,頗爲自信地說:“我到底經歷過大風大浪,沒那麼弱雞。再則,我既然敢見他,自是做好被他蔑視譏諷的準備。”
又有人敲門,江凱風的聲音傳進來,“我來了,開門。”
鹿菀用鑰匙打開房門,江凱風雙手插兜,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走進屋,一舉一動透着小人得志的狂妄勁。
看他的神色,林淺更加確定她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