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辭穩坐在牀鋪邊,神色憂慮,“這個時候丟下你走開,我放心不下呢。我怕我走了之後,你胡思亂想,越想越糾結,最後又劃開手腕。”
林淺的目光一凝,他擔心她,不敢走。
換句話說,是她拖着他的後腿,不讓他回公司解決問題。
“不會的,”林淺舉手發誓,“我會好好待在這裏,等你回來。我保證,你再回來,看到的還是原模原樣的我。”
顧硯辭不信她,抑鬱症患者所說,說得到做不到。
抑鬱症發作的時候,患者本人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生理性反應,控制不住脾氣,控制不住自殘/自盡行爲。
可他又不能將林淺帶回公司,網上已有風言風語說,財務報表由林淺泄露。
現如今,公司裏的人肯定在議論紛紛,說林淺的不是。帶她回去,她聽到那些閒言碎語,很可能大受打擊。
顧硯辭想叫護士或醫生進屋,想了想,他想到個更合適,更貼心的人選。
他在手機通訊錄裏,找到鹿菀的號碼,撥號,懇求說:“鹿小姐,麻煩你過來一下,就現在……”
他簡單說出叫鹿菀過來的原因,最後重點強調:“發現她產生諸如手抖、呼吸困難、心悸之類的軀體化症狀,趕緊通知醫生,再通知我。”
“好呢!”鹿菀一疊連聲答應:“稍等片刻,我這就過來。”
沒過多久,鹿菀闖進病房。
她拉着一個特大號的購物籃,裏邊裝滿形形色色的東西,“嗚呼,我來了,帶着玩具和零食走來了!”
她衝顧硯辭點了點頭,顧硯辭從牀頭櫃上拿起一張寫着十萬元金額的支票,遞給她,“給,這是請你照看她的報酬。”
鹿·財迷·菀接過支票,興高采烈地說:“老是給我錢,你的錢錢真好賺。以後有需求儘管開口,你有錢,我缺錢,就想從你手裏賺錢。”
顧硯辭提起裝着筆記本電腦的電腦包,摸了摸鹿菀的腦袋,“我去去就來,等我。”
林淺拉住他的右手,緊緊握住,緩緩鬆開,依依不捨地說:“忙完了再回來,我等你。”
倆人在告別,有點“難分難捨”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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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菀看看顧硯辭,再看看林淺,內心各種八卦。
顧硯辭剛剛離開,鹿菀擠擠眼睛,“嘿,愛上他了?”
之前老在鹿菀的面前吐槽顧硯辭,如今承認自己愛上他,相當於自己打自己的臉。
自打自臉的事,林淺不幹。
她岔開話題:“愛不愛也就那樣,你來的正好,幫我分析下,今天這起財務報表泄露案。我被起訴的話,我會承擔什麼樣的刑事責任。”
顧硯辭曾在電話裏,千叮萬囑說:別和林淺討論泄露機密的話題,以防止她東想西想。
鹿菀想起顧硯辭的叮囑,嘻嘻哈哈地說:“不談這個,哎呀,我不想在非工作時間,聊工作相關。你呢,也不要杞人憂天。他不起訴你,這件事過些日子就翻篇了。”
她從購物籃裏,拿起一大袋牛初乳奶貝,“來來來,喫點好喫的。我跟你說,這玩意老好吃了,我一次能喫一大袋,喫起來根本停不下來。”
她興致勃勃,林淺不忍心潑她冷水。
她順着鹿菀,喫這喫那,和她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
聊天聊到傍晚,林淺撥通顧硯辭的電話。
顧硯辭很快接通,撩撥人心的低沉語氣,從話筒裏傳出,“想我了?再等等,我等會就回來。”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林淺握着手機,語氣略顯嚴肅地問:“怎麼樣了?有跟他們商討出解決良策嗎?”
“很好,”顧硯辭報喜不報憂地報告喜訊,“各個公司之所以怕財務數據泄露,主要是怕稅務部查出數據作假,虛報營收,以偷稅漏稅。宇寰不怕,這些年,宇寰一直是依法納稅,從不曾偷稅漏稅……”
他語氣輕快,一副問題已解決的輕鬆態度。然而林淺知道,稅務查賬只是小事。
證監會查處、競爭對手趁機搶奪市場份額、股東權衡利弊後撤股撤資、公司的市場信譽受損、股價暴跌、投資項目受阻……等一系列狀況,是重中之重的大問題。
她正想挑幾個問題,問個究竟,突然隱約聽到別人的說話聲:“顧總,我問你,股民對我公司的市場前景產生擔憂,產生恐慌,急不可耐地拋售股票,引起股價下跌,導致公司市值大幅縮水所造成的損失,誰來承擔?”
顧硯辭許是要回答這個問題,他語氣匆匆說了句“回聊”,旋即掛斷電話。
電話掛斷,那邊的聲音再聽不見。
越是聽不見,林淺越是心驚肉跳。
看出她心緒不寧,鹿菀在她的腦門上彈了一下:“親,放寬心,我相信,你的顧先生有那個解決危機的能力。他要沒有兩把刷子,哪能擔當重任。”
像是印證她的說辭,林淺收到顧硯辭發來的短訊:#是不是在爲股民恐慌拋股一事憂心?聽我說,恐慌拋股並不是壞事。在某種程度上,恐慌拋股有助於市場去槓桿、調整估值,爲後續上漲創造條件。此外,對於長期投資者而言,恐慌拋股提供了逢低買入的機會。#
林淺回覆他:#那麼,現在有沒有長期投資者買股?#
顧硯辭:#當然有,看好我的投資者大有人在。#
緊接着,他又發來新一條喜訊:#因禍得福,有幾個投資者,根據泄露出去的財務報表中的數據,分析出宇寰的盈利能力,作出向宇寰投資的決策。#
林淺:#也就是說,我歪打正着,?給你拉到好幾個新的投資商。#
顧硯辭:#所言極是。#
接下來的時間裏,顧硯辭不時給林淺發信息,報告“喜訊”。
深夜,林淺和鹿菀睡下。
輕微的異響聲吵醒林淺,她眼睛睜開一條縫,瞧見顧硯辭踩着拖鞋走向病牀。
知道他要上牀就寢,林淺坐起身子,擺了擺手,指了指陪護牀,意思是:鹿菀在這,你去隔壁陪護室睡覺。
恰巧,鹿菀睜開眼睛下牀,搖頭晃腦地走向廁所。
走到半路,她瞧見顧硯辭,不由得“啊呀”
一聲。
上完廁所出來,鹿菀很自覺的抱起被子走向陪護室。
病房通往陪護室的房門關閉,顧硯辭坐到牀鋪邊,摸了摸林淺的腦袋說:“護士說,你並沒有產生軀體化症狀。看來,我的話你聽進心裏,真沒有胡思亂想。”
他錯了,林淺有胡思亂想。
只不過,她竭力命令自己冷靜。
她知道,顧硯辭處於焦頭爛額之中,她再犯病,相當於給他添亂。
她又想一問究竟,聞到顧硯辭衣服上散發的菸草味,她自覺閉嘴。
那是顧硯辭慣常所吸的香菸的味,不濃不淡,應該是一支接一支,不停抽菸留下的味道。
顧硯辭只在心情特別煩躁時吸菸,他情緒糟糕,表明問題多多,關鍵性問題尚未解決。
細看顧硯辭,林淺看出,他的神情,看似雲淡風輕。實際上,他眼角眉梢透露出些許的疲憊,分明是用腦過度。
“睡吧,”林淺不說其他,上手解開他襯衣上的鈕釦,扯掉領帶,“好好睡一覺,以養精蓄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