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一聲痛苦的悶哼後,他放大的瞳孔裏映着陶軟被染紅的腿間。
“陶軟…!”
他努力的朝着她蹭動着身體,想要抱一抱她,想要摟緊了她。
肚子傳來的巨痛,讓她整個人弓着身子縮成了小小的一團,她側身看着何景琛,癡癡的笑着,“汪澈….我…給你報仇了….”
地板上正在拼命往前爬的男人猛地僵在原地,像被抽走了最後一絲力氣,他擡起頭,整個身體都在輕輕顫抖,像是靈魂都在疼着。
“陶軟,你真的這麼愛他?愛到要做到這個地步嗎?”
他原本只以爲,汪澈只是在她需要的時候剛好出現在她身邊。
所以她纔會感動,纔會…喜歡。
但現在,她有可能會死掉啊。
她會死掉啊!
她竟然在這個時刻想的是爲了汪澈報仇?
他已經甘願爲了陶軟掉下神壇,甘願被她踩在腳下,他連殺父之仇也沒想跟她計較啊!
難道這樣的愛就不能再一次捂熱她的心嗎?
他黯然的看着她,一張臉像是垮掉了,痛苦,陰沉。
鮮血越流越多,她的臉色越發的慘白,她看着何景琛,眸底是不再隱藏的憎恨,“是啊,我愛他。”
可時至今日,她對汪澈的感情,也不能稱得上算是愛。
愛這個字太重了。
她這輩子只愛過一個男人,就是何景琛,可就是這樣的愛,讓她愛到了家破人亡啊。
她雖恨不得將何景琛挫骨揚灰,可她也清醒的知道,這一生,哪怕何景琛再十惡不赦,可是,也不會再有一個人在愛情這件事上能與何景琛相提並論。
汪澈於她,更多的是責任,是感動,是寥寥心動。
何景琛怔了許久,頹然的笑了笑後,頭猛地一次又一次的磕在地板上,悲傷的聲音斷斷續續的的從他嘴裏傳出。
半響,他終於緩過神。
再擡起頭時,額頭的鮮血已經弄髒了他的臉,他看着陶軟拿過那冰涼的手術工具,他心底那些憤怒嘶吼着要迸發而出的瘋狂又再一次被壓下去。
他狠狠的把頭磕向地板,恨自己這個時候還在心疼她,“陶軟,你到底還想讓我怎麼做呢?我已經很努力的在學怎麼去愛,我已經很努力了啊…”
“何景琛,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我求過你很多很多次,希望你放過我,是你一次又一次毀了我的人生…”
她是笑着的,幾乎沒有一絲猶豫,那冰涼的手術工具就進入了她的身體。
一陣陣痛苦到撕心裂肺的聲音填滿了整個公寓,地板上開出了一朵一朵用血畫出的花。
她模糊的睜着雙眼,額頭上的汗水染溼了長髮,恍惚間,她看到何景琛跪在地上好像在哭喊些什麼。
可那些聲音,她已經無法辨別他究竟在說什麼了。
隨着最後一聲慘叫,她的手裏多了一個已經成型的孩子。
她不敢多看一眼,死死閉上雙眼,可就算是閉着眼睛,她的眼淚還是從眼角滑了出來。
空氣中瀰漫着死亡的味道,一聲悶響後,她纔有了些聽覺,剛剛睜開雙眼,就看到何景琛砸在了她的身旁。
她不知道何景琛究竟是怎麼有力氣爬到她身邊的,視線模糊間,她看到何景琛靠在她和孩子的身旁,笑了笑,而後,哭的歇斯底里。
視線越來越模糊,巨疼之下,她暈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遠忽近的警笛聲喚醒了她。
她緩緩睜開眼睛,警察已經破門而入。
何景琛就那樣在她眼前被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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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的眼神,那種失望,眷戀,不捨,在她腦海裏,久久揮之不去。
救護車上,這一幕幕依然像夢魘般,在她夢裏一次次上演。
三天後。
濱海醫院。
凌晨時,她的意識慢慢恢復,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涌入鼻尖,身在何處,她就已經明瞭。
她睜開雙眼,看到的是顧呈和小七,他們正躺在沙發上睡着。
她沒有急着叫醒他們,與何景琛的對弈能夠進展的這麼快,她心裏清楚,顧呈和小七一定做了很多努力。
白色的窗簾遮擋住灰濛濛的月光,她呆滯的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坐起了身。
她的心空落落的,突然很想抽根菸,可沒想到,她的動作明明已經很輕很輕,顧呈還是被她吵醒了。
看到她醒過來,顧呈很激動的走過來,這聲響也吵醒了小七。
“小軟…你,受苦了。”
“姑奶奶!你總算醒了?!嚇死我了知不知道?以後你可不許再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了?!你知不知道,我看見你的時候,你簡直就是躺在一片血泊裏,我都以爲你…”
“小七!”
她看着眼前的兩個人,輕輕笑了笑,可儘管這樣,看在顧呈眼裏,這笑容比哭還難看。
“師父,小七,讓你們擔心了。”
顧呈坐在牀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好好活着就好,好好活着就好…”
小七紅着眼眶搶着說道,“姑奶奶,你放心吧,你給我們的那個內存卡,我們已經備用下證據了,就算何景琛有手眼通天的本事,我們也可以找更高層的人來定他的罪!”
她怔怔的看着小七很久,何景琛…現在應該比死了還痛苦吧?
“好了,你就不能少說幾句嗎?她剛剛醒過來,你別…”
小七比了個禁聲的手勢,盯着陶軟坐在了她身邊的凳子上。
幾人聊了聊,可是陶軟的話還是很少。
顧呈心疼,他不是第一次做父親,可確實是第一次認真的當個父親,他看着陶軟心頭沉重的嘆了口氣,輕聲道,“小軟啊,師父會陪着你振作起來的,一切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她有些木訥的點着頭,扯起嘴角機械的笑了笑。
都過去了嗎?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好累。
其實,在何景琛的眼前拿掉孩子,她就沒想過要活下來。
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汪老不在了,汪澈忘記了她,陶然恨她。
她,已經失無可失了。
她不知道她還能在這世上留戀些什麼,又能留戀什麼呢?
“小軟啊,你想喫點什麼?師傅去給你…”
“師父,我爸的墓,我想去看看。”她的語氣很淡很淡,聽不出究竟什麼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