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看見顧瑾瑜發來的信息時,顧硯辭正坐在電腦桌前伏案工作。
林淺看到“他們談過戀愛”,“年少時錯過的遺憾”,第一反應是,顧瑾瑜胡說八道。
顧硯辭在她之前是談過戀愛,是有個愛而不得的白月光。可那個白月光,不是張疏影。
再往下看,看到一條又一條的帖子鏈接,林淺的指尖退卻溫度,那雙倒映着屏幕亮光的眼眸,籠罩上一層死寂。
這些帖子,都是證明他倆確實愛過一場的鐵證。
她隨手點開一個鏈接,首先看到發帖時期,是十二年前,吻合顧硯辭讀高中的時間。
帖子裏有照片,是顧硯辭的校服照,那時的他青澀陽光,還是個眼神清澈的大男孩。他身邊那個女孩兒,穿着同款校服,一手挽着他的胳膊,一手比心,是校園情侶該有的幸福模樣。
這篇帖子由CP粉書寫,以旁觀者的視角,第三人稱的寫法,詳細記錄他倆在校內互動的點點滴滴。
沒有轟轟烈烈的大場面,通篇充斥着平淡溫馨的小細節。像校園文的劇情,又比校園文多一份真實感……
一排排文字映入林淺的眼簾,她的手指機械地劃拉着屏幕,越看越心涼。
事實擺在眼前,她無可否認,她必須承認,那年那月,顧硯辭愛過張疏影。
再看顧硯辭現如今對張疏影那份異乎尋常的關懷態度,他也是舊情難忘呢。
顧瑾瑜說的沒錯,他倆真有舊情復燃的可能性。
尤其是,今日的張疏影,既能運用家族資源助益他的事業,又是他工作上的得力助手。
手機屏幕的亮光隱沒,與此同時,林淺心底的光芒也悄然熄滅。
她以爲,顧硯辭是那照亮她生命的光芒,能帶着她脫離抑鬱症的深淵。然而,現實卻毫不留情地揮舞着手臂,給她一個響亮的耳光,將她從幻夢中打醒。
什麼救贖之光,不過是她自以爲是。
她將右手舉到嘴邊,張嘴咬住手背,內心無聲無息地悲嘆:顧硯辭,你既要和她再續前緣,那你不該在我最渴求溫情的時候趁虛而入。你所謂的救贖,不過是一場將我拉上雲端,再讓我跌入暗黑深淵的欺騙遊戲。
恰在此時,顧瑾瑜又雙叒叕發來信息:#再告訴你一個祕密,我媽中意張疏影,我哥知道的。我媽說,你倆先培養培養感情,我哥說,試試看。他說試試,說明他有強烈的複合意願哦。我看哪,他倆複合是遲早的事,你出局也是早晚的事。#
盯着這幾行文字,隔着屏幕,林淺想象得出,此時的顧瑾瑜,是怎樣一副樂得合不攏嘴的開心表情。
重度抑鬱的林淺,還是那個渾身長刺的林淺。
她的手指快速地敲打屏幕,打出一句扎心話:#他倆複合,你高興個什麼勁?顧硯辭身邊的女人是我也好,是她也罷,反正不會是你。#
這句話極具殺傷力,一經發出,顧瑾瑜再無迴應。
好長一段時間,林淺維持着同一個姿勢,僵坐在沙發裏。
她的思緒如同飄渺的煙霧,眼前漂浮着厚重的霧霾。距離她不過幾步之遙的顧硯辭,她愣是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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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間,她看見顧硯辭拿起手機接電話,又拿着手機走到屋外。
他再回來,手裏多了一頂樣式精美的假髮套。
他晃了晃手裏的假髮套,步伐輕快地走過來,像獻寶似說:“看我給你買了什麼好東西。”
好東西?
看見假髮套,林淺的身子縮了縮,他送她這個,是嫌她醜的表示吧。
她微微搖頭,表示她不要這玩意兒,顧硯辭不知是不懂察言觀色,還是故意爲之。他打開假髮,在她的腦袋上測量大小,最後頗爲滿意地說:“不錯,大小合適,是最貼合你腦袋的尺寸。”
假髮在他手裏輕盈地蓬動,一縷縷呈自然微卷樣式的半長髮絲,在林淺眼裏化作一縷縷亂糟糟的,剛從她腦袋上掉下來的頭髮。
“我不要這個!”林淺擡起雙手抱住腦袋,身子劇烈地顫抖,喊叫聲衝破喉嚨:“拿走拿走,拿遠一點。禿子才戴假髮呢。我不是禿子,我不戴。”
看她呈現出大受打擊的崩潰姿態,顧硯辭丟開假髮,右腿下屈蹲在她面前,拉下她的雙手包裹於掌心。
“我刺激到你了?”顧硯辭誠摯安撫她:“你實在討厭這個東西,那你把它丟進垃圾桶。我買它,並沒有惡意。只想告訴你,掉頭髮沒那麼可怕,一頂假髮就可以讓你的形象迴歸到過去。”
聽起來,他是好心好意。
只可惜,他好心辦壞事。
林淺以前戴過假髮,在她的固有思維裏,假髮戴在頭上,既違和又損毀形象,純粹是個扮醜利器。
想在顧硯辭的面前,呈現出最醜陋的模樣,辣瞎他的眼睛,林淺拿起假髮就往腦袋上套,“想看我戴假髮是嗎?那好,我這就戴給你看。”
“要試戴一下?”顧硯辭從她手裏拿過假髮,扣上她的腦袋,耐心而細緻地調理位置。
一番東拉西扯之後,他眉開眼笑:“好了,不得不說,這頂假髮很適合你。”
他將林淺推到梳妝檯前,手掌搭在她的肩膀上:“看吧,這頂假髮,簡直是爲你量身打造。”
看見鏡子裏的自己,林淺切身體會到真香打臉的定律。
顧硯辭說的沒錯,假髮非常的適合她。
那頂髮絲輕盈絲滑,顱頂自然蓬鬆的假髮戴在她的腦袋上,跟真正的頭髮別無二致,看不出一絲一毫的違和感。
髮型一變,她的形象和氣質隨之提升,顯現出二十幾歲年輕人應有的精氣神。
女人都愛漂亮,身在病中也不例外。
林淺拉了拉假髮微卷的髮絲,隨口問道:“這東西,你在哪一家寶藏店鋪買的?”
顧硯辭實言相告:“花了大價錢,從專給大明星做造型的頂級美髮師手裏,買來的私家定製款。知道你無法接受頭髮掉落的殘酷打擊,特地買了它安慰你。”
“算你有心。”林淺的手指,掃過梳妝檯上印着英文字母,樣式精緻高端的各類化妝品,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顧硯辭聽:“我化個妝,會像過去那樣漂亮吧。”
顧硯辭的眼角微挑,舒朗的笑意浮漫在眼底,彷彿是有春日陽光灑在他的眉宇之間。
他的嘴裏,甜言蜜語像不要錢似的往外冒:“我的顧太太天生麗質,不化妝是天然去雕飾的小美女,化了妝是風情萬種的大美人。”
“哦,”林淺隨手把玩着蘭蔻出品的S形刷杆的天鵝頸睫毛膏,意有所指地問:“我跟她相比,誰更漂亮?”
“誰?”顧硯辭一頭霧水,語氣小心翼翼,唯恐一句話不對精準踩雷,“你說誰?”
林淺抽出睫毛膏,在眼睫毛上輕刷兩下,說話陰陽怪氣:“你說我說的是誰?”
顧硯辭:“……”
好一道送命題!
顧硯辭欲哭無淚,她既不暗示又不提醒,他哪裏知道她說的是誰。
女人藏着掖着不說的時候,心思最是難猜。
心一橫,顧硯辭擺出英勇就義的悲壯姿態,“親愛的顧太太,你要殺要剮,大可以直接動手,用不着兜圈子。我可不知道你說的妖豔賤貨是誰,猜不到來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