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鈴聲從手機裏傳出來，直到鈴聲結束。
楚宥沉眸看着手機屏幕，再次撥打。
鈴聲在安靜的客廳內迴盪着，放大了夜晚的孤寂。
楚宥面沉似水，終於在電話被接通的霎那，表情和緩了些。
然而，下一秒，伴隨着一道陌生的女聲，他臉色又猛地沉下來。
“你好，這裏是滬市人民醫院急診科，請問您是年餘餘的家屬嗎？”
楚宥無意識握緊手機，嗓音冷冽，“是，她怎麼了？”
電話那頭接了年餘餘電話的女護士鬆了口氣，“初步診斷是食物中毒，現在正在洗胃，請問您方便來一趟醫院嗎？”
……
電話掛斷，楚宥直接點開買票軟件，訂了最近一趟去滬市的飛機，又給科室裏一起去滬市培訓的醫生髮了短信，他要提前去滬市。
拉着已經收拾好的行李箱，他面色沉沉的出了門。
—
滬市，人民醫院。
夜色闌珊，白日裏的喧囂被沉默吞噬，萬籟俱寂。
年餘餘洗完胃躺在病牀上打點滴，旁邊的牀鋪上躺着同樣臉色慘白的黃蔓蔓。
兩人無語對望，都難受的說不出話來。
食物中毒！
誰能想到，黃蔓蔓熱情上頭做了頓接風宴，結果齊齊把兩人喫進醫院。
年餘餘忍着不適倔犟開口，“我就說……四季豆沒熟。”
黃蔓蔓苦着臉，“我錯了。”
年餘餘嘆了口氣，閉上眼睛。
病房內安靜了沒一會，門口響起車輪碾壓過地面的聲音，又一張病牀被推了進了。
這間病房是三人間，這下住滿了。
新進來的大哥眼見着隔壁是兩個小姑娘，陰鬱的心情好轉了些，熱情搭話。
“你倆是喫啥進來的啊？”
這間病房住的都是食物中毒的。
年餘餘和黃蔓蔓對視一眼，黃蔓蔓答：“沒煮熟的四季豆。”
大哥嘎嘎笑了兩聲，惹的年餘餘和黃蔓蔓有些臉熱。
“我是喫菌子進來的。”大哥笑完，主動說道
“我本來沒覺得有什麼，結果我看見汽車都在天上飛。”
“我還尋思着這是新研究出來的高科技呢，結果我媳婦非說我喫菌子喫中毒了，讓我來醫院。”
黃蔓蔓：“……”
年餘餘：“……”
大哥可惜的嘀咕着，“可惜了我那鍋菌子。”
“還沒喫完呢。”
年餘餘：“大哥你都喫進醫院了，還惦記着呢。”
大哥義正言辭的反駁，“我們雲省人，喫菌子進醫院怎麼能怪菌子呢！”
“只能怪我沒煮好菌子。”
他念叨，“可惜滬市的醫院沒雲省的好使。”
年餘餘沉默的盯着天花板，想起她表弟之前熱情的邀請她去昆市，要請她喫野生菌，她深表擔憂。
沒一會兒，大哥的老婆也來了，夫妻兩個一個比一個健談，聊的年餘餘和黃蔓蔓沒了睏意，精神抖擻。
時間在聊天中遠去，接近凌晨三點，年餘餘正睜大眼睛聽大哥的老婆講鬼故事。
“突然，一雙紅色的繡花鞋出現在門口，砰砰砰，木門被敲響……”
年餘餘悄悄攥緊被子，只覺得緊張又刺激。
下一秒，她卻好像幻聽了一般，真的聽見了敲門聲，還沒來得及多想，黃蔓蔓已經尖叫起來。
大哥夫妻兩個也嚇了一跳，只有年餘餘反應遲鈍些，幾人齊刷刷看向門口。
病房門被推開，楚宥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拉着行李箱，行色匆匆。
年餘餘：“！！！”
救命！
聽鬼故事聽出幻覺來了？
還是剛剛洗胃沒洗乾淨？
她自欺欺人的閉上眼睛，再睜開，楚宥已經走到她病牀邊。
年餘餘拉起被子蓋住自己半張臉，朝旁邊病牀的黃蔓蔓投去求救的眼神——
怎麼辦！楚宥真的來滬市逮她了！
黃蔓蔓假裝沒看見，心虛的轉身，面對着大哥夫妻倆的方向。
病房內的氣氛詭異的安靜，話嘮的大哥夫妻無聲的朝黃蔓蔓做出口型，“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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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蔓蔓也無聲迴應，“那是她男朋友。”
兩人秒懂，楚宥看着就不好惹，冷冰冰的模樣。
一時間，他們對年餘餘心生同情，好好的小姑娘，怎麼就找了個冰山臉的男朋友。
而年餘餘，比他們更難捱，在楚宥冷沉的目光下，她心虛和慌張都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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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能巴巴的望着他，企圖用可憐和虛弱軟化他。
“楚宥～”
楚宥脣線繃直，沒說話。
他鬆開行李箱，彎腰摸了摸她的額頭，感覺到是正常溫度，又板着臉坐回椅子上。
“你怎麼來了呀。”年餘餘小聲撒嬌。
楚宥冷聲回：“來滬市參加培訓會。”
年餘餘愣了下，有些懊惱。
早知道他也要來滬市，她就和他一起來，不偷偷跑路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我給你打電話，是急診科護士接的，說你食物中毒在洗胃。”楚宥用質感偏冷的聲線迴應着。
“吃了什麼？”
年餘餘往薄毯裏縮了縮，“沒煮熟的四季豆。”
楚宥皺眉，剛準備說話，黃蔓蔓難得有點責任心，弱弱出聲，“那個，四季豆是我做的。”
“不好意思啊楚醫生，把你女朋友喫進了醫院。”
楚宥心裏確實有點氣，冷着臉沒說話。
黃蔓蔓哭喪着臉，年餘餘想安慰她兩句，又懾於楚宥渾身散發的低氣壓，沒敢吭聲。
面圍觀了全程的大哥夫妻兩個對視一眼，心有餘悸。
乖乖，那個小姑娘的男朋友，氣場好強哦。
—
凌晨四點，最後一瓶點滴打完。
楚宥拉着行李箱，年餘餘和黃蔓蔓互相攙扶着，一起朝醫院門口走。
站在夜風中等出租車，楚宥終於出聲，問年餘餘，“你的行李箱呢。”
“在蔓蔓家。”年餘餘小聲回了句。
遠處有一輛出租車緩緩駛來，楚宥看向黃蔓蔓，不容拒絕的語氣，“先去你家拿余余的行李箱。”
黃蔓蔓想說什麼，然而對上楚宥冷淡的眸子，屬實沒什麼底氣再挽留年餘餘住她家。
畢竟，才一頓接風宴，她就把他女朋友送進了醫院。
年餘餘不想跟楚宥走，悄悄撞黃蔓蔓的胳膊，示意她說話。
黃蔓蔓卻像是沒感覺到一般，故意扭頭看向出租車駛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