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小時後。
蘇緹的手機響起了視頻通話的提示音。
鏡頭打開，臉色紅潤神態慵懶的蘇紋出現在屏幕內。
“幹嘛這副表情，嘴巴都能掛油壺了。”
蘇緹伸手比劃兩下：“我等了你一個小時三十七分。”
蘇紋笑着安撫：“怪我，臨時有事耽擱了一會。”
28歲的蘇紋，聲音脆中帶嬌。
面孔與蘇緹有七分相似。
姐妹倆都是如出一轍的杏眼，只不過蘇紋的雙眉修整的過於平直，打眼一看，眉目神情透着些銳利。
蘇緹抿了抿嘴，瞪大眼睛打量那頭的背景，“姐，你這是在哪裏？”
蘇紋調整鏡頭角度，淡淡道：“酒店。”
“哪家酒店？”
“小孩子別打聽那麼多。”
蘇緹泄氣。
這種對話隔段時間就會上演一番。
時至今日，蘇紋走了兩年。
可蘇緹至今都不知道姐姐到底身在何處。
反正每次視頻，她所處的環境總是變來變去。
神祕的很。
蘇緹怏怏不樂，三言兩語闡述了圈子裏說閒話以及裴瑩不合作的事。
蘇紋撩開額前髮絲，不以爲意，“別人想說什麼，我們管不着，隨他們去。至於裴瑩，我有把握，她會回來找你的。”
“真的？”蘇緹將信將疑。
蘇紋暖暖一笑，“我騙過你嗎？”
說罷，她眼神閃了下，不知想到什麼，自嘲般垂眸喟嘆。
這邊蘇緹一門心思想着裴瑩的事，忽略了蘇紋微妙的表情變化。
姐妹倆又聊了幾句貼心話。
蘇緹眼珠一轉，“姐，你剛纔在跟姐夫一起跑步嗎？”
蘇紋一口花茶直接噴在了屏幕上。
“咳咳咳——”
蘇緹嫌棄地咦了一聲，把手機拿遠，“你幹嘛，都快噴我臉上了。”
蘇紋拿着紙巾擦擦嘴，“別理他，神經病。”
“是姐夫嗎？你讓他露個臉給我看看。”
“他出去了。”蘇紋頓了頓，巧妙地轉移了話題，“下週我要出趟遠門，可能信號不好，有事你就發微信，看到我會回。”
蘇緹一臉的心疼，“不會又去鄉下插秧吧？”
蘇紋：“……”
想起來了，有一次蘇緹打視頻，當時她正好在鄉下散心。
隨口騙她說在插秧，這傻妞竟當真了。
蘇緹見姐姐不說話，擔心她報喜不報憂，連忙道：“姐，你給我個卡號，我給你轉點錢。”
窮了吧唧的姐夫雖然聲音挺像回事的。
可是，貧賤夫妻百事哀，害得姐姐跟他喫苦受罪。
聲音再好聽也沒用，呸。
聞言，蘇紋一顆心彷彿被溫水沖刷而過，汩汩暖流蔓延至周身百骸。
傻妹妹，你姐我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
蘇紋笑了笑，“不用，你自己留着吧，姐有錢。”
約莫十幾分鍾，蘇緹不捨地結束視頻通話。
心情緩解的同時又添了一抹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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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蘇緹特別想知道姐姐的近況，可她總是搪塞敷衍，蘇緹完全問不出所以然。
唯一欣慰的是，姐姐看起來氣色還不錯，皮膚紅潤有光澤，透着健康的滋潤。
勉強給窮嗖的姐夫加一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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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緹兀自調整着心情，懶了一會，便爬起來找水喝。
開放式的廚房島臺。
四隻白瓷杯擺在托盤裏。
蘇緹隨手拿起一隻洗了洗，倒溫水，剛喝一口，腦海中的畫面倒帶似的回閃了下。
嗯？
剛纔姐姐在視頻裏喝花茶的杯子，好像……
好像是定價超五位數的Royal歐式宮廷風茶具。
再反觀自己手裏十元四隻的白瓷杯，蘇緹若有所思地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
時間一晃，過了兩天。
蘇緹於週五下午，正式向億通互聯提交了離職申請。
外出開會的總監黃海收到主管發來的消息，明顯一愣。
許是沒做好表情管理，首席位的榮邵霆敏銳捕捉到了他的色變。
“黃總對第7項條款有異議？”
黃海收好手機，拘謹地道：“沒有，只是有些人事相關的小問題，不佔用大家時間，會後我再和榮先生探討。”
“也好。”男人頷首應允，“Steve，繼續。”
另一邊，同事張悅得知蘇緹要離職，震驚之餘非常不捨。
蘇緹用一句‘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安撫了事。
到了下午四點。
蘇緹基本上整理好電腦中的文件和資料。
閒着無事，便掏出了手機。
打開那個從未發過消息的微信聊天框，手指落在鍵盤上，躍躍欲試。
這個時間點，榮邵霆應該還在忙吧。
蘇緹思來想去，最後還是壓下了給他發微信的衝動。
然後，手指一偏，點開了掛有榮港集團logo標誌的頭像。
男人的朋友圈，空空如也。
只有一條筆直橫線。
就像他的人一樣，筆挺又周正。
蘇緹看了會，便直接上劃關掉了頁面。
爾後，拿上水杯，準備去裴瑩的辦公間附近刷臉晃悠幾圈。
只可惜，不管晃悠多少圈，期待中的峯迴路轉依然沒發生。
裴瑩透過百葉窗看到蘇緹的身影。
片刻後，要笑不笑地走到窗邊，刷地一下……把百葉窗合上了。
蘇緹自討沒趣，摸摸鼻子回了工位。
挖牆腳好難……
眨眼，臨近下班。
蘇緹正琢磨要不要招待榮邵霆喫頓飯。
手機突然蹦出一條微信消息。
打開一看，想什麼來什麼，彈到最上方的聊天框赫然是……榮邵霆的微信。
蘇緹腦子飄過‘心有靈犀’四個字。
無意識地抿着笑，點進去之後，笑容凝固了。
榮邵霆只發來了三個字：什麼事？
而上方位置，還顯示着一行灰色小字。
——我拍了拍“榮”。
蘇緹：“……”
拍一拍的時間，下午16:12分。
蘇緹明白過來，可能是點擊榮邵霆頭像時，意外雙擊了。
這下，進退兩難。
總不能告訴榮邵霆，她窺屏他朋友圈時誤觸了拍一拍功能。
蘇緹先是給對方發了個【微笑】的表情包。
想了想，打出一句話：【榮先生忙完了嗎？晚上有空的話，我招待您喫飯。】
點擊，發送。
三秒後，張悅興沖沖地招呼蘇緹，“晚上聚餐，下班別走。”
蘇緹一懵，看着已發送的消息，以及最頂端‘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如遭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