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武十三年秋。
朝堂噤若寒蟬。
大部分人都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覺得剛剛聽到的話像是幻聽。
今年秋獵的時候，五皇子的馬被動了手腳，若不是旁邊有魏良在，恐怕保住性命也會摔斷腿。
皇上震怒，在回來之後，突然宣佈要退位讓賢，而這個‘賢’就是五皇子。
多荒謬的決定啊。
五皇子聰慧，治國排兵都有很高的天分，但再有天分，那也只是個十歲的孩子。
皇上正值壯年，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好好的皇位不要，竟要給一個黃口小兒。
所有人面面相覷，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勸說麼？皇上連聖旨都拿出來了，也就是定了決心，勸根本勸不回來。
況且前頭的重臣都沒反對，他們哪裏敢做這個出頭鳥。
消息像長了翅膀，後宮嬪妃很快就都得到了信。
洛妤嬌咬着葡萄半晌沒動，她是有這個猜測，那也只是猜測，她怎麼也沒想到會這麼早。
小五才十歲，不可能穩住朝堂那些老臣，皇上必定還是要跟着的。
那將小五推上皇位是爲了什麼呢。
想到前兩日小五差點被害，恐怕皇上是想絕了一些人的念想吧。
許沁靈也被這個消息驚得呆愣半晌，“姐姐，皇上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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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成了，那後宮嬪妃會怎麼樣？”
洛妤嬌搖頭，“不知道，此事還不確定，等確定了，總會有去處的”
“娘娘”，小栗子從外面跑進來，“娘娘，皇后又吐血了，這次格外嚴重，娘娘要去看看麼？”
洛妤嬌挑眉，瞬間便猜到了皇后的想法。
當初皇后想等錢寶林的孩子，可惜產下的是女嬰，最後就沒要。
宮裏一共就那麼幾個皇子，喬才人生的八皇子又給了榮妃。
皇后知道自己地位岌岌可危，便求到皇上那，將六皇子從太后那要了過去。
爲了彌補太后，新生的小公主也就給了太后養。
這幾年宮裏再沒人懷孕，皇后本是拿六皇子當棋子，後來也不得不上心。
整個後宮，就沒有不想自己孩子坐上龍椅的，皇后最甚。
如今皇上要退位給五皇子，皇后不生氣纔怪，估計沒中毒都會被氣死，更何況是現在呢。
許沁靈也能想通這裏的關鍵，嘆了口氣，“姐姐，我們一起去吧”
洛妤嬌點頭，叫上紫衫和小栗子一起離開。
新的宮殿離鳳儀宮不遠，走着去也不會用多久。
可惜，剛到鳳儀宮就被擋了下來。
晚秋福了福身子，“貴妃娘娘萬安，勞娘娘走這一趟”
“只是太醫說，皇后娘娘現在不能受到刺激，所以……”
現在珍貴妃獨得聖寵，所有人都要避其鋒芒，她也不敢說的太過。
洛妤嬌瞭然，這是怕皇后見到她會更生氣，說不定就真的氣死了。
“也好，那本宮就先回了，替本宮給皇后問安”
晚秋點頭，“是，奴婢記下了”
洛妤嬌也沒多說什麼，轉身就走。
她也不過是走個過場，別說她了，整個後宮，希望皇后好的就沒幾個。
遠離鳳儀宮後，許沁靈停下了步子，“姐姐，皇上可能會去找你，我就不過去了”
“若有什麼決定，姐姐定要告知我一聲，我也好早做準備”
“這個自然”，洛妤嬌爲她整理下步搖，“去吧，你安心，太后會安排妥當的，我也不會坐視不管”
許沁靈緊張的心瞬間放下，“有姐姐這句話，我沒什麼不放心的，姐姐回吧，妹妹告退”，說着行了禮，轉身離開。
紫衫嘆了口氣，“也是個可憐人兒，娘娘走吧，風大”
洛妤嬌接住枯黃的樹葉，輕輕一碾，成了粉末，她一直以來的願望，可能要成真了呢。
——
前朝爲了退位的事吵了一整日，直至宮門下鑰，大臣才陸陸續續離開。
本來這麼重要的事，怎麼也要商量許久才能定下。
可皇上鐵了心的要退位，幾個重臣又大半附和，這事也就成了板上釘釘。
洛妤嬌讓小廚房準備了適合的飯菜，皇上一整日都在忙，飯都沒喫，若喫的不對會胃疼。
君澈先是去看了皇后，這纔來到宸惜宮。
進來便看到小公主眼巴巴盯着門口，見到他蹭的跑了過來，奶聲奶氣的喊着‘父皇’。
君煜也不逞多讓，跟着妹妹小跑着過去，一把抱住腿，“父皇，兒臣好想你”
洛妤嬌扶額，也不知道這兩個嘴甜又粘人的孩子隨了誰。
“別纏着你們父皇了，快過來用膳”
“你們一直有喫的，你們父皇可是一整日都沒吃了”
“還有你們哥哥，看看他餓的，都要站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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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燁無奈，“母妃，只是餓一日，兒臣不會有事的”
他上前拉過君悅，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夜明珠，“看看喜不喜歡？”
君澈掃了眼，挑眉，“從你皇祖母那要來的？你倒是快”
君燁淺笑，“是父皇教的好”
想當初，他看到皇祖母那有一塊上好的粉玉，想着討要過來，給妹妹刻個簪子。
沒成想此事被父皇發現了，就在他之前把粉玉要了去，不僅給妹妹刻了簪子，還刻了一對耳墜。
從那以後，他們之間的‘樑子’算是結下了。
洛妤嬌再次扶額，也不知道這關係怎麼就發展成這樣。
“快來用膳，一會兒涼了”
父子兩對視一眼，一人牽一個，走到桌前坐下。
洛妤嬌先給他們盛了一碗湯，讓他們暖暖胃，墊點肚子，免得突然喫東西胃疼。
君澈喝了半碗，這纔開口，“前朝的事你聽說了吧？”
洛妤嬌點頭，“後宮都傳遍了，臣妾哪裏會不知道，小五還這麼小，當真要如此麼？”
君澈眸中帶着安撫，“這事朕在五年前就有了打算，也一直在做部署，小五也知道”
“本來還想在等兩年，可有些人耐不住動了手，朕不想有意外，那就直接將小五推上去”
“事情塵埃落定，他們再想伸手也不能了”
果然如此，洛妤嬌嘆了口氣，“臣妾不能幹政，皇上既然有了決定，臣妾只希望小五能做好”
“皇上，如果真讓小五……那後宮嬪妃又該怎麼辦？”
“是爲了許美人吧”，君澈將剝好的蝦放到她碗裏。
“你安心，以後許美人就住去壽康宮，等時機到，給她提提位分，把四公主記到她名下，她也算有了依靠”
“至於其他嬪妃，會給她們安身之所的”
他突然擡眸，眼中深情款款，“嬌嬌，你不會不知道，朕如此急着將小五推上位是爲了什麼”
“等一切結束，朕帶你去遊山玩水好不好？”
君燁咳了一聲，“父皇，別怪兒臣沒提醒您，您敢前腳走，後腳就有人敢加害兒臣”
“父皇總不想剛出皇城，就重新回來接皇位吧”
君澈，“……”，這可真是他的好兒子。
洛妤嬌偷笑，夾了一塊胡蘿蔔放在他碗裏，“皇上，別聽小五亂說，他是捨不得您”
君澈盯着那塊胡蘿蔔，突然覺得，在這個宮殿裏，他有些孤立無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