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荷看了會兒明枝,看來這丫頭還什麼都不知道。
“那年,阿允生了場大病。在icu住院了大半年,病危通知書下了一份又一份。我們幾乎以爲他撐不過去。”
“那年,他十六。”
“是剛進娛樂圈的第一年。”
紀荷說道:“你別看他表面風光,又是頂流。背地裏喫得苦比誰少。三年前溫家破產,負債百億,家裏苦不堪言。阿允每個月賺的都往家裏去寄。”
“哪怕拍一天戲只有一百。他是從龍套開始拍起的。”
“我記得第一場戲,他拖着瘦小的身體。被人踩在雨泥裏,臉都快被踩爛了。演屍體、背死人,什麼都演過。那時候他還是個孩子啊。”
“我知道溫家破產,他的壓力很大。這三年,他都沒能回來一次。他也是想家的。只是他從不讓你們知曉。”
“哪有什麼一夜成名呢?都是千錘百煉。現在的風光,那是踩死了多少個少年時的溫允,才換來的。”
“有時候,把自己變得冷冰冰的,才能保護好自己。學會隱藏自己的情緒,纔是最大的勇氣。”
紀荷懷念十六歲那年,剛進圈子的阿允。
那時候小少年很是瘦弱,嘴脣泛白,每天喫鹹菜饅頭導致的營養不良,看起來弱不禁風,風一吹就能倒下。
但也是這樣的身軀,撐起了溫家半邊天。
他可以在戲場裏演搬泥工,可以演死人,可以被人踐踏他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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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枝靜靜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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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說話。
心口有些堵。
紀荷笑道:“我還記得他請我喫的第一頓飯。拿皺巴巴的二十塊錢,請了我喫一碗牛肉面。男孩子長得真快啊,三年都是大變樣了。”
“那時候跟他同齡的男生。都是穿着名牌鞋、名牌包,在父母膝下承歡。他卻日復一日,通過自己的雙手努力,走到了今天。”
“這就是,大家的影帝。這就是二十歲之所以能成爲頂流,付出的代價。”
這個代價,沒人能承受得住。
紀荷笑着笑着,擦了下眼淚,“很多時候,很懷念那個時候的小少年。乾淨的一塵不染,倔強又明媚。”
他雖然看起來身處在黑暗,可他的心底卻是明亮的。
記得成名後的第一天去機場,他戴着黑色的鴨舌帽,壓得低低的,倚在停機場的白牆上,身後是千軍萬馬舉着銘牌的粉絲們。
那一刻,終究是覺得。
什麼是值得。
溫允值得。
明枝動了動脣,半句話都沒說。
很多時候。
二哥其實,與她有些相似。
她在沒遇到薄司洲之前,只是一個被利用的工具。
三歲就被逼在江水裏溺水,學會游泳。
無父無母,一直都是孤單一人。天黑了,只有月亮陪伴。
紀荷看向小枝,小枝性子清冷不愛言談,這一點他們兄妹倆很像。
“我還得,阿允第一次開巡演時。唱的第一首歌就是,何潔的《你是我的風景》。我每次聽都想哭。小孩一路長大,走過很多城市,熬過很多凌晨的紅眼航班。”
“阿允,很喜歡這首歌。”
歌詞,很符合阿允。
那段時間,紀荷幾乎以爲阿允內心有一個照亮他帶給他光的女孩子。
但似乎除了合作的影后冷枝以外,阿允沒有接觸過任何女孩子。
明枝緩緩聽完。
她說道:“我也很喜歡這首歌。”
那段時間,她拎着行李箱出入各種行程場合。
作爲影后那段日子裏,也是疲憊的。
明枝緩聲道:“所以二哥手上密密麻麻的針眼,也是三年前的一場病?”
紀荷緩緩點頭。
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久到快要記不清。
但仍然記得她趕到的時候,小孩躺在地上,已經支離破碎,抱着自己。
那些畜生,卻依舊好好的活着。
“這件事,除了我和阿允。我們誰也沒有告訴。他們頂多知道,他得了病。小枝,我恨我自己,怪我自己,不是那個拉他一把的人……”
紀荷掩面哭泣,脣齒顫抖。
明枝微怔。
紀荷哭着道:“我懦弱。我離開阿允不是爲了照顧我的孩子,而是逃避那件事。可當時的我無能爲力。”
明枝聽着,心口一陣絞緊。
從未有過的。
她隱約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明枝問道:“逃避……哪件事?”
紀荷哭了好一會兒,說道:“你記得王鈿傳媒嗎?三年前如日中天,全南州的影視公司他獨獨壟斷。王鈿身爲製片,欺男霸女!就是一個惡棍!”
明枝記得。
王鈿傳媒因爲偷稅漏稅,公司被查,坐了三年牢,前段時間出來了。
現在又開了個戀綜節目,想要洗白。
“我知道。”
明枝不鹹不淡。
當初她影后的身份,還被騷擾過,不過打得對方滿地找牙。
此人最喜歡潛規則演員。
紀荷哭着抹淚,咬牙切齒,滿眼憎恨道:“三年前,我跟阿允去南州會所談合作。他們一行的有八個人,中途有一個女的把我騙走……”
“他們把我綁進車裏打暈,送回家。等我醒來時,已經晚了!”
“阿允他……出事了!那些畜生!王八蛋!憑什麼他們還活得好好的!”
明枝大腦一片空白。
她神色一怔。
出事……是什麼意思?
紀荷哭得泣不成聲,“我趕過去的時候,阿允身上肋骨斷了八根,腰部拉傷撕裂,滿臉是血,他瞳孔睜着躺在地上毫無生機……送去醫院時查出來重度腦震盪,舌頭血管破裂,還有前面後面都……被人弄壞了!他們用打火機燒他……”
紀荷渾身發抖。
恨不得將他們千刀萬剮!
“他當時還是個孩子啊!”
紀荷哭得撕心裂肺,“那幾個人,無期徒刑。其中一個就是王鈿,他被保了出來,還肆無忌憚。前段時間還想來找阿允上他的戀綜,我真想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