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踝脆弱的白,像一根刺瞬間刺入安籍塵眼中,扎進心底。
她太瘦了,許應饒待她不好嗎?
安籍塵眉頭緊鎖,這一刻有千言萬語要說,可到了嘴邊,只是一聲無力的嘆息。
他現在的身份,有什麼資格去關懷詢問。
他是多餘的,或許沒有他,她會過得更好。
“安籍塵,在看什麼?啊?你妻子在這裏。”
夏梔像瘋了一樣撲到安籍塵面前。
半糖言情小說 https://power-veg.com/
“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別鬧了。”
“你看我,是我救了你的命!不惜一切代價!”
說完有些瘋魔扭頭看向蔣點燭,“你知道過程的,你也是參與者!”
安籍塵隱約察覺不對,但夏梔跟着像覺悟清醒了一般,不肯再說下去。
蔣點燭知道懷疑只是起點,只要埋下矛盾種子就夠了,有些事,她不必親口說。
安籍塵擔心夏梔再鬧事,引來保安,一把扣住夏梔肩膀,跟蔣點燭匆匆道歉,把她塞進自己車裏。
而她的紅色小跑就剩在了樓下。
蔣點燭不以爲意,瞥了一眼直接上樓。
爲了應付這一場戲,她特意化妝打扮,回到樓上避開傷口先洗了個澡,這纔到沙發上獨自包紮。
受傷的是右手臂,左手有些笨拙,繞一圈又一圈,最後繃帶系不好。
不過她並沒有抱怨,畢竟早已經習慣了一個人。
像是一隻受傷的獸,不論多難受都沒有同伴,只能自己舔舐傷口,好了便好了。
不好,傷口就潰爛成濃,等死。
蔣點燭緊緊抿脣,繃帶綁好時,她不自覺鬆了口氣。
包紮的雖然醜,但還是成功止了血。
蔣點燭看着面前的醫藥箱,定定出神。
夏梔的情緒極不穩定,只要再稍加刺激,怕是距離進療養院不遠了。
可在這之前,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比如,問出關於父親去世的幕後真兇。
可夏梔是不會輕易開口的,除非交易,除非戳到她的痛點,在她清醒的時候。
蔣點燭仰臥在沙發上思慮良久,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好像頭腦也能得到片刻休息放鬆。
她知道最近見不到夏梔,真想探聽什麼,只能從安籍塵下手。
可他最近被李秀秦逼迫的太緊,每次來見自己都行色匆匆,話也不敢深說。
那個酒吧,聽聞他只去了兩次,其中一次還有一個陌生女人相伴。
蔣點燭有些爲難,想要請教許應饒。
可側臉一看牆壁掛鐘的時間,有些尷尬。
如果那個扮演許應心的演員還在,自己會打攪到兩個人。
蔣點燭心中有些焦急,但終究忍耐下來。
許是心事太多,晚上又開始夢魘。
沙發怎麼躺都不舒服,她額頭滿是冷汗。
次日醒來時,發現自己右手放在裏心臟的位置,難怪一夜睡得不安穩。
她並沒有再睡回籠覺。
因爲要回到建築設計行業,手續又多又繁雜,她應該去許應饒公司總部的。
可是許應饒只是口頭答應她,她在總部連個認識人都沒有,更別說進去。
早上九點,掐着時間給許應饒打電話,乾脆沒人接聽。
考慮自己右手臂現在受傷,也拿不起畫筆,蔣點燭並沒有執拗於眼前一時得失。
換上衣服後,她思慮良久,決定先去黎安一趟交接工作。
可沒想到剛下樓,就看到昨夜停在樓下夏梔的車裏有個人。
蔣點燭只是餘光去看,沒想到那人瞧見她,迅速開門下來。
走來的人正是安籍塵。
不過不同於平時西裝筆挺風流倜儻,他今天眼睛裏佈滿紅血色,襯衫也滿是褶皺,似乎一夜沒睡。
蔣點燭暗自慶幸自己有出門化妝的習慣。
如今一笑,依舊光彩照人。
她禮貌含笑走上前,“來取小梔的車?這麼早?”
“嗯?是。”
他顯得有些侷促,顯然取車只是藉口,看蔣點燭纔是真正目的。
但她沒揭穿。
果然下一刻狀似無意補一句,“你傷的嚴重嗎?昨天都沒帶你去醫院,實在不好意思,情況太混亂了。”
說着往後讓了半步,“不如現在帶你去檢查一下。”
蔣點燭不動神色打量他衣着,一身煙味。
寶藍色襯衫都是褶皺。
胡茬已經冒了出來,似乎在車上窩了一夜。
她收回實現,微笑搖頭,“只是皮肉傷而已,倒是我昨天見小梔情緒不對,想着以後有時間去看她呢。”
“不要去見。”
“啊?”
安籍塵話一出口才意識到太短促,容易引起人誤會,便補充一句,“她最近不宜見任何人。”
這句“任何人”讓蔣點燭起了心思。
他是擔心夏梔說什麼祕密,才把她關起來的嗎。
蔣點燭心思百轉,面上卻笑語晏晏,“好,那就等她穩定下來,我再去,其實我很喜歡那孩子的。”
“那孩子?”他破覺意外,“你居然還把她當成孩子看。”
“就是習慣了,畢竟在我身邊長大的。”
“說起這件事我就生氣……關於建築設計的事我已經調查過了,她是不是看過你早期作品?”
蔣點燭意外他居然會追朔陳年往事,點了點頭。
“她的設計基礎都是我給打下的,舉例興起難免拿自己的設計給她看。”
說着不好意思把耳邊碎髮往後挽了挽,“說起來,她真的很有天賦呢,可我那時候太平庸了。”
“怪我有眼無珠。”
“什麼?”
他卻不肯再深說。
蔣點燭也不再問,反而換了話題方向,“不論如何,當初都是我甘願的,就像現在,我也沒辦法拒絕和你不做朋友,我明知道這樣很尷尬,卻飲鴆止渴。”
蔣點燭這話說的微妙,好像他還有機會一樣。
安籍塵眸子果然一亮,“真的嗎?”
蔣點燭卻沒有給她肯定答案,反而說自己還有事要忙。
女人一旦有了自己的小世界後,男人變得可有可無,尤其有許應饒這樣的青年才俊陪伴左右,安籍塵覺得越發沒底氣。
他連多說一句,邀請蔣點燭去醫院檢查,再一起用餐的勇氣都沒有。
只能站在車子邊,目送她離去。
蔣點燭出了小區其實也沒什麼事做,無非去黎安打個卡而已。
原本以爲許應饒會在公司總部那邊,意外的是她剛進入黎安,就聽到同事竊竊私語。
“老闆大概精神不正常了。”
“再疼愛自己的妹妹也不應該這樣啊,這簡直就是個活人偶,多嚇人。”
“有錢人的世界我們不懂。”
“哎?快散開……”
衆人議論紛紛,看到蔣點燭時,又開始彼此給眼神暗示禁言。
蔣點燭從這氣氛看就知道有問題,她沒有問任何人,直接前往許應饒辦公室。
意外的是,裏面居然還有其她人。
那人坐在許應饒的辦工作上,背對着蔣點燭,一身雪白連衣裙,黑髮自然垂直。
單薄,瘦弱,好像一陣風就能把她帶走。
聽見開門聲,那女孩緩緩回過頭。
蒼白的臉色,低垂的眉眼。
蔣點燭頓時倒吸冷氣。
她彷彿看到了活着的許應心,病重的許應心。
那五官,那神態。
蔣點燭皺眉,很快冷靜下來,告訴自己一切都是假的,只是像而已,人死不能復生。
靜下心,她緩步走到許應饒面前。
“我來交接一下設計部工作。”
“交接工作中在外面,到這來幹什麼。”
“有話和你說。”
“以後有時間再說。”
“沒有其他時間了,你最近一直在躲着我。”
說着上下打量女孩一眼,“麻煩你能出去嗎?”
女孩還沒說話,倒是許應饒先開了口。
“蔣點燭你會不會入戲太深?之前那個女孩也是,你站在這請人出去,最後結果,出去的是誰?”
“我真的有正事。”
“你把就在這說,沒有什麼可揹着應心的。”
在說出那個禁忌名字的時候,他神態如此自然。
可蔣點燭卻心頭一緊。
他現在是不是已經分不清真的假的了?
應心?他連名字都給了這個陌生的女孩,萬一她是經過精心培育的間諜怎麼辦?
蔣點燭心都揪了起來,她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許總,我勸你冷靜一點。”
許應饒低頭揉了揉眉心。
“應心,你先去裏面休息下。”
所謂裏面,是許應饒私人休息區,連蔣點燭都沒進去過。
她倒不是嫉妒女孩如何,只是許應饒如此不清醒,許氏將來就垮了。